第二部 第七章(第7/10页)
她不能平静下来,由于她的错误,她失去了他,为此痛哭一辈子也不够。她把手蒙住脸。皮埃尔在房间里前后左右踱步。这时,她甚至已经不再想到他,她的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思想也抓不住了,她成了一架运转失常的破旧机器。
她突然感到皮埃尔的手放到她肩膀上,她抬起眼睛。
“你现在恨我。”她说。
“当然不,我不恨你。”他勉强笑了笑说。
她抓住了他的手。
“你知道,”她断断续续地说,“我对格扎维埃尔并不那么友好,但我感到对她负有相当重大的责任,十个月前,她是年轻、热情、满怀憧憬的,可现在是个可怜而堕落的人。”
“在鲁昂,她也是这样可怜,她成天说要自杀。”皮埃尔说。
“这不是一回事。”弗朗索瓦丝说。
她又抽泣起来。她一看到格扎维埃尔苍白的脸,她就不能下决心牺牲她,哪怕为了皮埃尔的幸福。这是令人痛苦的事。她待在那里,一动不动,她的手紧紧贴着那只无力地放在她肩上的手。皮埃尔看着她。他终于说:
“你想让我做什么?”他的脸在抽搐。
弗朗索瓦丝放开他的手,擦了擦眼睛。
“我什么也不想了。”她说。
“刚才你想什么了?”他问,并勉强控制住他的急躁情绪。
她站起来,向平台走去,她害怕向他提出某种要求,如果他不是心甘情愿答应她的事,只会使他们更疏远。她又朝他走回来。
“我刚才想如果你再见见她,你也许可以恢复对她的友谊,她是那样依恋于你。”
皮埃尔打断了她。
“好吧,我再见见她。”他说。
他走到栏杆边,两肘靠在那里,弗朗索瓦丝跟着他。他低着头凝望着有几只鸽子正在跳跃的土台。弗朗索瓦丝盯视着他那圆圆的脖子,又一阵令人心碎的内疚袭来:当他正令人满意地努力恢复他的平静时,她把他再次投入痛苦中。她眼前再现他刚才迎接她时的欢快笑脸,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却是一个内心充满痛苦的男人,他正准备违心地顺从于一个他不同意的要求。她以往经常向皮埃尔提出一些要求,但是在他们融洽相处时,一个向另一个所给予的从不可能被认为是一种牺牲。这次,她把皮埃尔置于这样的境地:怀着怨恨向她做出让步。她摸了摸太阳穴。她脑袋胀痛,两眼赤热。
“今晚她干什么?”皮埃尔突然发问。
弗朗索瓦丝哆嗦了一下。
“据我所知,什么事也没有。”
“好吧!给她打电话。既然要做,我喜欢尽早处理这件事。”
皮埃尔神经质地咬起指甲。弗朗索瓦丝向电话机走去。
“热尔贝怎么办?”
“你去见他,我不去了。”
弗朗索瓦丝拨了旅馆的电话。她熟悉地觉察到那种心里发堵的感受,一切旧有的痛苦即将复生。皮埃尔永远不会同格扎维埃尔有平静的爱情,他的仓猝从事已经预示未来的暴风雨。
“喂,您能否叫帕热斯小姐听电话?”她说。
“马上就去,请等着。”
她听见脚走在地板上的咯拉声和在楼梯上喊格扎维埃尔名字的叫嚷声。弗朗索瓦丝的心怦怦地跳起来,皮埃尔的神经质传染了她。
“喂,”那是格扎维埃尔不安的声音。皮埃尔凑过去抓住听筒。
“我是弗朗索瓦丝。今天晚上您有空吗?”
“有空,为什么?”
“拉布鲁斯让我问,他能去看您吗?”
没有回答。
“喂。”弗朗索瓦丝重复了一声。
“现在来?”格扎维埃尔问。
“打扰您吗?”
“不,不打扰我。”
弗朗索瓦丝停了一会儿,不知说什么好。
“那就定了。”她说,“他马上就去。”
她把电话挂上。
“你让我做一桩蠢事。”皮埃尔不满地说,“她丝毫没有愿望让我去。”
“我倒是认为她很激动。”弗朗索瓦丝说。
他们俩相对无言,沉默了很长时间。
“我要走了。”皮埃尔说。
“回到我那里告诉我事情进行得怎么样。”弗朗索瓦丝说。
“一言为定,夜里见。”皮埃尔说,“我想我早早就会回你那儿。”
弗朗索瓦丝走近窗户,看着他穿过广场,然后她回到扶手椅上坐下,颓丧地待着,她感到刚做了一个最终的选择,这是她的最佳抉择。她跳了起来,因为有人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