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4年11月14日(第3/3页)
我尝试着想象她描绘的世界,那个她所说的爸爸身处的世界。我想象他衣不蔽体、没有性别,想象我站在他身边——骇人的画面吓得我直冒冷汗。
不,我说,她说得毫无道理,不可能是真的。怎么能那样?那个世界只会一片混乱。
“那个世界是自由的。”
那是一个不分性别、没有爱的世界。
“那是个由爱组成的世界。你觉得世上只有你妹妹与你妹夫的那种爱吗?你觉得,世界一定是由蓄须的男士和着裙的女士组成的吗?我不是已经说了,有幽灵的地方,没有胡须和裙装吗?如果你妹夫死了,你妹妹怎么办,再嫁吗?她穿越灵域时,会飞向谁?她会飞向一个人,我们都会飞向一个人,我们会回到那片闪光的物质里,那是我们的灵魂,我们的灵魂被分成一模一样的两半。你的妹夫可能拥有另一半的灵魂,与你妹妹的完全契合,希望如此吧。但也有可能是她另一个丈夫拥有她那一半的灵魂,也可能两个人都没有她那一半的灵魂。可能是一个这世上她从未想过去看一眼的某个人,可能是因为某些错误的分界所限,她无法接触到的某个人……”
我现在才意识到,这场对话多么非凡。但当牢门在我们身后锁上,杰尔夫太太在门外巡逻,周围此起彼伏地响彻三百个女囚的咳嗽、抱怨、叹息声,门闩钥匙碰撞作响,当塞利娜绿色的眸子望着我时,我并没有意识到。我只是看着她,听着她的声音。当我开口时,我问:“塞利娜,怎样才能知道与自己灵魂相契合的那个人就在自己身边呢?”
她答:“她自然而然就会知道。呼吸前,难道会去寻找空气吗?这份爱会被指引到她那儿,当这份爱出现时,她就知道了。她会竭尽全力守住这份爱,因为失去于她无异于死亡。”
她直视我,但目光有些异常。她看着我,却好像不认识我。她转过头,像是因为向我展露了太多内心世界而羞愧。
我又扫了一眼囚室的地板,看看有没有蜡迹——地上空无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