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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13(第3/9页)

我是她一切欢愉的见证。我是她情欲留下的痕迹。她必须拥有我,或失去这一切。

而我也必须拥有她,不然就一无所有。我无法想象她为我框定的生活之外的生活。她已经唤起了我体内特殊的渴求。我暗忖,除了戴安娜和那群女同性恋,还能有什么人可以平息这种对同性的异常渴求?

说起我新生活中的一项特质,即我已经失去了时间流逝的观念,日复一日,周复一周,脱离了正常的作息。戴安娜和我常常做爱至凌晨,到傍晚时分才吃早餐;或者在正常时间醒来,放下窗帘赖在床上,之后在烛光下享用我们的午餐。有一次我们拉铃叫布莱克,她是穿着睡袍过来的:那是凌晨三点半,她是从睡梦中被我们叫醒的。还有一次,我被鸟鸣唤醒,眯缝着眼看见阳光透过百叶窗照进屋里,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一个星期没见过太阳了。在佣人们的辛苦操持下,整座宅子都温暖如春,无论我们去哪里,都有一辆马车按我们的要求接送,季节的轮转于我都失去了意义。直到戴安娜把丝质的外出服换成绒布的,从纱罗斗篷换成貂皮斗篷,而我的衣柜里则挂满了羔羊皮、驼毛和粗花呢外套,我才意识到冬天已经来临。

在这堆陈年旧事里,哪怕沉浸于费里西蒂广场的迷醉氛围之中,哪怕被无数奢华享受包围时,有一个纪念日我依然无法轻易忘怀。那是在我成为戴安娜的情人快满一年的一天,我被一阵翻阅报纸的抖动唤醒。我的情人正在我身旁阅读晨报,一行大标题映入我的眼帘:爱尔兰将于六月三日公示自治法案。我大叫一声。并非上面的话刺激了我——它们于我毫无意义。而是这个日期对我来说,就和我自己的名字一样熟悉。六月三日是我的生日,在这个星期我就要满二十三岁了。

“二十三!”戴安娜听后说道,“多么风华正茂的年纪!你依旧拥有炽热的青春,如同蠢蠢欲动的恋人,光阴却从幕帘后探出脑袋朝外窥视。”哪怕是在一大早,她都能够夸夸其谈,而我只是打了个哈欠。不过接下来她说我们必须庆祝一下,这令我雀跃不已,“我们该做些什么呢,”她说道,“做些以前没做过的?我该带你去哪儿呢……?”

最后她灵光一闪,选择了歌剧院。

对我来说这主意听上去很糟糕,不过我不打算表现出来——那时我还没有对她心生恼怒,那是在之后的日子里才发生的。我依然还是个小孩,一心扑在庆祝自己的生日上。我的生日终于到了,还有礼物——礼物总是吸引人的。

早饭时,我收到了两个金色的包裹。大的那个里面装着一件斗篷——穿去看歌剧恰到好处,而且相当华丽。可我早已料到会是这个,压根没把它算作一件礼物。然而第二件包裹给了我莫大的惊喜。它又轻又小,我立马知道这定是一件珠宝——也许是一对袖扣,或者是别在领巾上的饰钮,也可能是枚戒指。迪基在她左手的小指上就戴着一枚,我很是羡慕——是的,我肯定那就是一枚戒指,和迪基的一样。

可那并不是戒指。而是一块表,银色的,配有细长的皮表带。有两根黑色的指针显示小时和分钟,飞速转动的那根是用来记秒的。表盘上安着块玻璃,指针靠上发条来驱动。戴安娜瞧见我把它握在手里时便笑了。“这是给你戴在手腕上的。”她最后才说。

我惊喜地望着她——那个时候还没有人戴腕表,这完全就是件新奇的进口货——我随即想把表扣到手腕上。当然,我没法自己戴上,就和费里西蒂广场里的许多事物一样,你需要一个女仆前来料理。最后是戴安娜给我戴好的。之后我俩坐在一起盯着小小的表盘,看秒针飞快地掠过,听着它的嘀嗒声响。

我说道:“戴安娜,这是我见过的最美妙的东西!”她红了脸,看上去很满意:她是个荡妇,但也是个人。

玛丽亚过来后,我向她展示了手表,她微笑着点点头,隔着皮表带摩挲着我的手腕。之后她笑起来:“亲爱的,这个时间不对!你把它设在了七点,可现在才四点一刻呢!”

我又看了眼表盘,诧异地皱起眉。我一直只是把它当作条手链在戴,还没想过用它来看时间。为了玛丽亚,我当即把指针挪到了4和3—可实际上没有这个必要,当然,其实我从来都没有必要给它上发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