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归凤求凰缱绻意,时人寥寥不复闻(第3/4页)
说到司马相如的穷,就要说到王立群老师第三大论据,“钱财决定论”。也就是通观卓文君与司马相如的故事,不论是“琴挑文君”的爱情阶段,还是有着“情变之谜”的婚姻阶段,决定司马相如行为因素的关键都在于一个“钱”字,由此可以看出司马相如的人品如何,由此,也可以见出其爱情与婚姻的成色如何?
求爱阶段的“为钱说”我们刚刚已经反驳过了。再来看看婚姻危机的时候,是不是也是因为钱司马相如才悬崖勒马的呢?《史记》说:“相如与卓氏婚,饶于财。”看来通过与卓文君的婚姻,司马相如发家致富了确实是个现实,但《史记》紧接着又说“其进仕宦,未尝肯与公卿国家之事,常称病亲居,不慕官爵。”就是说他后来被汉武帝重用了,进了官场了,还不热衷于向上爬,王老师认为这是因为他没必要那么辛苦打拼了,因为他的物质生活已经很充裕了。所以当后来他要纳小妾,要包二奶的时候,卓文君采取了坚决分手的姿态,这让司马相如产生了重大的顾虑,这种顾虑主要还是在于生活的经济基础,所以他悬崖勒马了。我想,这种理解恐怕不太符合现实。第一,司马相如想在茂陵纳小妾的时候,已经作为汉武帝的特使胜利出使巴蜀、平息巴蜀纷争回来,是作为功臣在茂陵休养时候的事。这时候,他已经是一个很重要的外交官员了,他当时的俸禄在二千石,也就是一个省部级公务员的工资收入,他的经济生活还要依仗卓文君吗?第二,卓文君和司马相如婚姻之后的情感维系并不是靠钱来维系的。那是靠什么来维系的呢?开始汉武帝要召司马相如进京,卓文君的态度一是支持丈夫的事业,但同时表达了对两地分居情况下“两情如何久长时”的担忧。当司马相如两次情变时,卓文君都不在身边,但通过两封信,两首诗,就把司马相如摆平了,说明他们的婚姻不是靠钱财来维系的,而是靠卓文君这个女人的智慧与才情来维系的。男人就像女人手里的风筝,风筝是属于天空的,事业就是男人的天空,你不放他去飞,他就失去了作为一支风筝的意义。文君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放相如去闯;但风筝飞得再远,作为女人,你都应该握紧你手中那根细细的线,那根线是什么呢?在文君,就是她的智慧与才情。所以我以为这个故事对现代人也很有教育意义,要拴住天空里那只拼命飞翔的风筝,钱、财、物都做不得线,只有你自己,只有你自己丰富的内涵与情感,才是那根细细的,却又是坚韧的线。
第四个论据,“《史记》曲笔说”。王立群老师认为《史记?司马相如列传》并没有对司马相如的窃财、窃色行为予以揭露与批判,是因为司马迁爱惜司马相如之才,曲笔为之隐讳。
古人常说“文章西汉两司马”就是将司马迁与司马相如并称的,司马迁先生写司马相如的时候是不是真的这样“为贤者讳”呢?我们知道,即使是写当世君王汉武帝,或者是写当朝开国之祖刘邦,司马迁都写出了他们真实的面目,这是要冒很大的风险的,但《史记》也正因此获得了“不虚美,不隐恶”的盛誉?就是秉持真实的史学创作精神,正因为这一点,它才被称为“史家之绝唱”。如果司马迁是为爱惜司马相如之才而为之遮掩,又怎能谈得上“不虚美”呢?
第五个论据,“后人评说”。王立群老师认为即使司马迁先生是为司马相如辩护的,但相如“窃财、窃色”的行为还是史有定论的。他举了这样一些人,比如与司马相如同样生活在汉代的扬雄就在《解嘲》一文中说“司马相如窃赀于卓氏”,这里的“赀”就是“财”的意思;后来以教育孩子著名的颜之推在《颜氏家训》里说“司马长卿窃赀无操”,无操就是没品德,我估计这句话对王老师的影响很大;再就是以一个和尚的身份写出中国古代重要的文学理论专著的刘勰,在他的《文心雕龙》《程器》篇里说:“相如窃妻而受金”,这就是既窃财又窃色了,我估计读到这句话,王老师的“窃赀、窃色”说就彻底成形了;还有一个,就是唐代司马贞的《史记索隐》里也提到,“相如纵诞,窃赀卓氏”。“纵诞”是什么意思,就是太荒诞,太不像话,太不道德了。这些人说的,毫无疑问,那语气都是批判,都是指责,所以王立群老师以为他对司马相如的指责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