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危兆(第5/14页)
“嗯,这倒也是。”潘大忠连连点头。
“可是,他妈的!”武逊又狠狠地一拍桌子,“这沙陀碛仍然像死了一样,别说商队,我看连鸟都懒得从这里过,你说这是他妈的怎么回事啊?别不是钱归南又把咱们给耍了吧?”
“这个……”潘大忠想了想,“武校尉,也可能时间还未到吧,您再耐心等几天?”
“我有耐心,可这沙漠没耐心啊,再过上半个月二十天,沙陀碛就要热死人了,我们还剿个屁匪,就等着晒人干吧!”
武逊越说越来气,最后怒冲冲地瞪着潘大忠,吼道:“我告诉你老潘,再过几天要是还没动静,你就给我回庭州去,我就派你去找你家主人理论!”
潘大忠诺诺连声,满脸苦相地退了出去。
等潘大忠的脚步声远了,武逊从榻上一跃而起,蹿到柜前,一把拉开柜门,急促地道:“你这小子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
里面之人跨出柜门紧紧攥住武逊的手,叫了声“武校尉”,便声泪俱下。
也就在差不多的时候,袁从英长途奔徙了整整两夜两日,刚刚到达阿苏古尔河畔的小屋。从庭州到这里,通常情况下需要至少四五天,但袁从英一路上几乎不眠不休,把他骑的那匹马累到半死,才赶在这天的傍晚到了阿苏古尔河畔。
一到河床边的小屋,他就从茅屋中的井里打出清水来饮马,这马痛痛快快地喝够了水,又吃了几口袁从英搬来的草料,便呼呼大睡起来。袁从英安顿好马匹,才算松了口气,回到小屋中找到蜡烛点起来,坐在大树桩的桌旁,他也累得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身体虽然疲乏至极,但他的头脑依然清醒而活跃,在来的路上,他已经考虑清楚全部的行动步骤,现在只要按计划有条不紊地实施。借着微弱的烛光,袁从英静静地扫视着室内,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有人来过了,桌上不仅添置了蜡烛、火折等必须物品,那人还很细心地留下了些新鲜的食物,包括一小坛子酒,一大包干饼和腌肉。
袁从英随手打开那坛酒,就着腌肉连喝了几大口,酒劲呛人,胸中燃起烈火,他感觉恢复了精力,就走到土炕前蹲下身,探手进去细细地摸索。很快从里面抽出一个小竹筒,震一震,一个小纸卷从竹筒里掉出。袁从英没有急着看,而是打起火折,点着了炕洞。这是他们事先做好的约定,如果有人误闯此地,只要点起火炕就会把传递的讯息烧毁,而不会发现其中的秘密。
就着炕洞里的火光,袁从英匆匆看完了纸条上的内容,凝神思索片刻,抄起桌上的弓箭,在炕洞里引燃箭端,走到屋外朝空中连放了三支火箭。隔了一会儿,他再放三支,这样一共重复三遍。放完火箭,他遥望静默的黛蓝色苍穹,火箭流星般的光束落到远端的沙丘暗影中,那后面就是伊柏泰了。
现在必须等待了,袁从英知道,至少也要等一个晚上,最早明天上午才会有人来这里和他见面。那么这个夜晚用来做什么呢?虽然累极了,暂时还不能休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现在必须要做,错过今夜,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再来。袁从英在小屋门前向外望去,阿苏古尔河的河床依然如故,平坦干涩,丝毫没有蓄水的痕迹。他沿着河床走了走,连上次来到这里时所见,积雪融化而成的小水塘都干枯了,一片死寂中透出荒漠绝地的森严。袁从英想起茅屋中的那口水井,刚才给马匹打水时似乎发现水位又下降了一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袁从英回到小土屋,深夜的大漠依然寒冷如冬,他自斟自饮又喝了点儿酒,渐渐全身上下都感觉热乎乎的,就左手拢起盘卷的长绳,右手举着火折,缓缓来到茅屋里面。马匹在草垛上睡得很香甜。袁从英在茅屋墙上找了个破洞插入火折,将长绳一头系在茅屋的立柱上,一头系在腰间,点燃随身带来的小蜡烛,横咬在嘴里,挪开黑色的铸铁井盖,一步步小心翼翼地爬下去。
这口井本来就很深,第一次他们来这里的时候,袁从英为了找水又往下挖了不少,虽然记不清楚确切的深度,但他估计着至少到了二十多丈以下。此刻再爬一次,果然比他当时模糊意识中感觉到的还要深。井壁起初还是干燥的硬土,但越往下爬越阴森寒冷,还有股淡淡的臭气从井底的深处而来。这回和前次急着挖掘取水时的心情不同,袁从英有暇仔细观察,这才发现这口井的井壁各处粗糙不一,井内大小也是时宽时窄,心中暗自推测,这井似乎更像是天然形成的一处地缝,只是有人稍加挖掘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