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哑巴和阿三(第3/4页)
风水师犹豫了一下,说:“我有一个药方子,就是怕你不敢用。”
村长说:“猪我都敢用,你一个方子我不敢用?”
风水师说:“这个方子可贵。”
村长说:“家伙不能用,我要那么多钱整啥哩?”
哑巴的家伙就这样被切了下来,在三名警察造访荒原的两个小时以后。
当阿三在哑巴的裤裆里看到了一团血肉模糊后,他首先想到的是村长的女儿,一个看起来朴实害羞、名叫月秧的姑娘。月秧几乎是村庄里唯一对阿三充满善意的人,跟她的浑账父亲迥然不同,不仅仅是对阿三,她似乎与生俱来就充满同情心,即使是对待一只受了伤的沙狐,她都会极尽所能地予以包扎、救治。
阿三决定找她帮忙,弄清楚这背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月秧没有撒谎,她把风水师和村长之间的秘密全都告诉了阿三,然后她说:“其实我早就想离开这里了,我讨厌我爸和这里的一切!你能跟我做个伴儿吗?”
阿三说:“可是,我不能丢下我爹。”
月秧说:“他不是你的亲爹。”
阿三说:“他把我养大,就是我的亲爹。”
月秧说:“好,那你想怎么办?你斗不过我爸,他到处都是朋友,而你,只有我。”
阿三说:“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我不会为难你的。”
月秧说:“你信我吗?”
阿三望着月光下的月秧,她那双大眼睛忽闪不止,真诚、毫无矫饰。他使劲地点了点头。
月秧说:“那好,记住你说过的话。明天我来找你,帮你报仇!”
这一晚阿三彻夜无眠。他无法预料等待他的将是一种怎样的遭遇,为此他整个夜晚都在翻来覆去,唯有月秧的那双眼睛出现在脑海中时,他才会获得短暂的平静。这平静让他在黎明之前缓缓睡去,直到脸颊被一团热意包围。
是哑巴。他用粗糙如柴的大手摩挲着阿三,眼泪汪汪,看到阿三睁开眼睛,忙又抽回手去。显然这位父亲察觉到了什么,正在向自己的儿子表达着担忧。
阿三说:“要是我由着别人这么欺负你,那他们明天就会割了你的脑袋!”
哑巴告诉阿三,只要他平安,就算是割了他的脑袋也无所谓。
阿三说:“你是不是傻?”
哑巴告诉阿三,他要是去报仇,那才是真傻。
阿三说:“你怎么知道?”
哑巴望着阿三,露出了惯有的“哧哧”笑声,然后郑重其事地告诉阿三,他是爸爸。
阿三踹了他屁股一脚,让他滚一边去,跳下炕来,跑出门外,“呜呜”直哭。
阿三准时来到了约会地点。
那是一处位于河谷北端的荒凉之地,有着几口杂在荒草当中的废弃采金窑子。月秧告诉阿三,两个小时以后,她的村长父亲将要在这里与一个新嫁来的小媳妇幽会。
“你就是因为这个才帮我的?”
“不。我是为我自己。他要是不死,我就不能离开这里。”
“我明白了。”
“那就记住了,不管外边发生什么,一定不要怀疑我。能做到吗?”
阿三再次望向月秧的双眼,这一次他的目光多停留了一会儿。他盯着她使劲地点了头。
阿三走入了一口用于藏身的采金窑。
采金窑伸向山脉的内部已经塌陷,只留下了一块巴掌大的地方,刚好可以容身一人。阿三靠在窑壁上,想象着即将发生的血腥,竟有一种不能自已的口干舌燥。实际上,早在发现哑巴秘密的那天,他就已经想出了十几种残忍的方式处置村长,这其中包括斩首、切腹、沉湖和火焚,等等。然而就在他想得出神之际,突然“轰”的一声,窑口竟不知为何突然塌掉,他瞬间便与光明隔绝了。
起初,阿三以为这不过是一个意外。月秧说过,不管外边发生什么,都要相信她。阿三深以为然。
现在,黑暗中只有泥土的浓重气味,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强烈地充斥在鼻孔里。时间变得缓慢无比,已经不止两个小时了。阿三的脑海里再一次映出月秧的双眼,但他仍旧没有任何的怀疑,尽管因为缺氧,他已经有些呼吸急促……
夜黑了。风正高。
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向采金窑走来。
“袁大师,你猜猜看,阿三现在死没死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