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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主任会理解的。”
“那好,一次两次主任会体谅你,第三次会怎么看你?”
“可能会认为我无能。”江枫渐渐有点明白了。
林小砚说:“记者出去采访,除了汽车要烧油,人力和时间也是计入成本的,如果派出去的记者每次都空手而归,报社早就倒闭了。大多数时候,我们并不想刺探案情,就是想写一篇稿子回去交差,跟中学生写作文的动机没太大区别。警察无可奉告的话,我们就只好采访围观群众了,看戏的人不怕事大,多半是连猜带蒙的,与事实有点小出入是在所难免的。”
江枫不禁点头。干了这么多年警察,还是头一回与记者如此坦诚地沟通,以前觉得记者难缠,总是小心地保持距离,敬而远之,没想到记者也不好干。在此之前,江枫和许多同事一样,坚信警察和记者就是天敌,现在这种想法开始动摇。同一件事情,如果能够换位思考,站在对方的视角看一看,以前想不明白的事情,一下就豁然开朗。
林小砚也没想到,那些对记者傲慢无礼的警察,其实有难言的苦衷,破案追凶显然比采写一篇惊心动魄的稿子重要得多。如果自己是警察,也会对记者守口如瓶的。在外人看来,警察和记者都是挺风光的职业,外表威风凛凛,内心其实一样彷徨。
“都是苦命的人。”林小砚苦笑道。
“理解万岁。”江枫回应。
江枫吃饭速度很快,风卷残云一般,连最后一根青菜也没放过。林小砚按了下桌上的服务铃,服务员过来把餐盘撤掉,重新清理完桌面,又给江枫上了一杯柠檬水。
“江枫,改天我请你吃饭。”林小砚尴尬笑道,摊开双手,表示两手空空。从看守所里出来时,她身上仅有的财产就是几件换洗衣服。
“好啊。”
“其实我早就想对你做个专访,一直没有机会。”
“想都别想。”江枫答得很干脆。
“为什么?”
“看见记者我就想躲,害怕。”
“现在还怕?”
“似乎好点了。”
林小砚抿嘴一笑:“你为什么会当警察?”
江枫说:“小时候觉得警察特神气,最大的梦想就是当警察,所以高考时我就报了警察学院。毕业之后,顺理成章就当了警察。”
“真好,梦想成真,羡慕你。”
“我还羡慕你呢,无冕之王,见官大三级。”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苦逼记者,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你呢?”江枫问。
“我什么?”林小砚不明就里。
“说下你的梦想。”
“我的梦想,这个嘛……”林小砚欲言又止,“算了,还是不说吧。”
“不带这么吊胃口的。”江枫使出了激将法。
“说出来怕你笑话。”林小砚说。
“我妈从小就告诉我,永远不要嘲笑别人的梦想。”江枫鼓励道。
“好吧。”林小砚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巨大的决心,“你要先保证,我说出来,不准笑话我。”
“保证不笑。”江枫爽快答应,端起水杯,专注地看着她。
林小砚眼珠转动,斜视上方,仿佛在回忆一件很遥远的往事:“小时候,我有一个大大的梦想,长大了要当洒水车司机。每天开着洒水车在大街上晃悠,一路喷着水唱着歌,大喇叭里放着《兰花草》,要多神气有多神气。看哪个不顺眼,我就超车过去,放水喷他。”
江枫嘴里含着柠檬水,两眼直直地瞪着她,五官开始扭曲。到底没忍住,“噗”地喷出一口水,溅了一地。
“你怎么先洒水了?”林小砚问。
江枫拿起纸巾擦嘴:“特权思想很严重啊,幸亏你没当警察,看见不顺眼的直接就抓上车了,局长迟早要被你连累。”
林小砚佯嗔:“说了不准笑话我的。”说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好……好……不笑……我不笑……”江枫努力平复急促的呼吸,嘴上说着“不笑”,脸上的肌肉却不受控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个梦想一直藏在心底,从不敢告诉任何人,你是第一个知道我秘密的人。”林小砚白皙的瓜子脸上略带羞涩,与往常那个飞扬跋扈的记者判若两人。
“谢谢你让我分享你的秘密,我的职业就是打探别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