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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子面前出现了一堵无形的墙,她只得将这个问题搁下不谈了。
中村又为何委托谷垣律师转告戈登文库的留言?
“高木繁护先生、中村增造和我父亲谷垣隆都是WASEDA SOCIETY‘二战’时期秘密聚会的参与者。因为父辈彼此相熟,我和中村佑行也算是多年的故交了。若不是紧要之事,他是不会找上我这个退休律师的。”
之后,按照之前的约定,高木议员将自己早年去东南亚寻访和在雨居寺静修的经历给直子说了一遍,和宋巴迪长老所说的相差无几。但他似乎回避了其他一些细节。
直子不得不挑明问题:“父亲,我听说您也是隐修会的成员?您因为什么原因脱离了隐修会,并中断了对巴利圣典会的资金赞助?”
高木议员听了一愣。谁告诉直子这些事情的?是隐修会的人,还是其他知情者?他有些愠怒,却又无从发作。今天可不是父女之间的家常谈话,既然直子已经知道了,那就没有必要否认了。
是的,他曾跟随中村增造研习早期佛教教义。在直子出生前两年,他中断了自己的学术生涯。原因很简单,他发现和当年参加学运一样,追随父亲的道路也前途未卜,而且同样与当时日本的现实脱节,那是青年时期的理想主义冲动在作怪。他要回到一条正常的轨道上去,于是就返回了日本。
至于停止对巴利圣典会的赞助,理由也很简单。中村增造先生出于某种不言自明的理由,让圣典会给议员发了封信,感谢他多年的支持,但声明为避免他的议员身份可能引发的不必要困扰,他们将不再接受他的捐赠。
父亲没有道出全部实情,他对当年曾提出利益交换一事只字不提。直子现在只得暂且打住,待会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谈。
谈话气氛缓和了起来。四个人随意谈起了中日两国茶道风俗的差异,仿佛已忘掉了之前谈论的严肃话题。
高木议员打算把谈话带入尾声了,他问起了宋汉城今后几天的安排:“那么,直子,公事谈结束了吧?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我和谷垣先生还有些事要谈。你们俩最近有什么打算?我听直子说你们还要回柬埔寨?”
“是的,清点和鉴定那批洞窟文物。不过,在去柬埔寨之前,我们将去尼泊尔一趟。”
“去尼泊尔,这也是你们旅行计划的一部分?”高木议员故作严肃地问宋汉城,不过眼神是友好和关切的。
“不,我们要去寻访大髻智长老,也就是高木繁护先生。”宋汉城答道。
高木议员和谷垣律师手中的茶盅差点就掉了下来,他们似乎没听清楚刚才宋汉城所说的话。他们俩面面相觑,一时哑口无言。
你可以想像这间榻榻米茶室里的气氛有多怪异。
沉默。很长时间的沉默。
谷垣律师轻轻咳嗽了几声,他看着高木圆仁。会对这个消息作出最强烈反应的,莫过于高木圆仁自己了。震惊之余,他也很好奇,眼睛探询般地看着高木议员。
高木圆仁的内心瞬间如波涛般汹涌起伏。他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这怎么可能,在抛弃他们母子两人半个多世纪后,父亲竟然还活着?直子的祖母前不久刚刚去世,父亲的失踪让母亲终生抱憾。
他的面容僵硬而寒冷。他厉声呵斥直子:“胡说!怎么可能?!在六十年过后,他又死而复活了?”
“父亲,我们从非常可靠的消息提供者那里听到了这个消息。确实难以置信。我们这次去尼泊尔就是要核实此事。在此之前,宋先生会向谷垣先生详细报告柬埔寨之行前后所发生的事情,以及我们所了解到的祖父的情况,尤其是在他失踪后的经历。”
于是,宋汉城将他雨居寺之行的前因后果讲述了一遍,其中特意提到了宋巴迪长老和值事僧。他将他听到的有关高木繁护的情况详细介绍了一番,还拿出了在牛津、默克夏姆、曼谷、金边找到的高木繁护手稿、著作和照片。
“菊堂”里的谈话迅速导向一个始料未及的结果,出现了一个爆炸性的局面。
谷垣律师仔细翻看着这些资料,他的手微微地发抖。此时,高木议员的脸已涨得通红,一股陌生的力量在推挤着他,而他的理智正在拼命抵抗。
这实在令人震惊,犹如平地刮起了一阵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