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4/5页)

就在这一刹那,周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张家大宅消失了,暗道消失了,那层层叠叠的浓雾也消失了……我们所处的地方是竹林子,下午魏烈曾站在这里招手诱我前来,我曾跟叶幽红在此一番唇斗,这一晚原来我们始终在此转。唯一真实的是我怀里的叶浅翠,眼睛半合半开,脸色像白纸一样。

魏烈彻底清醒了,啊的一声扔掉手里不知从何而来的菜刀,抱头大叫:“天哪,天哪。”我看了他一眼,既同情又仇恨。他怯怯地凑近身子,又被我的眼睛吓退,隔着一丈多愁眉苦脸地张望,叫嚷着:“她还活着吗?千万不要死呀。千万不要死呀。一定要救救她呀。”

他的话提醒了沉沦在悲痛中的我,我拿出手机,有信号了,连忙拨了120。在等待救护车到来的那段时间,我一直抱着叶浅翠,喁喁细语:“会没事的,会没事的,你一定要顽强一点。”她就在我怀里,鼻息弱弱,生死一息间。

我抱着她穿过蒿草群,站在荒地上,蓝色天幕万千星眸齐齐凝视我们。魏烈亦步亦趋地随在我身边,不时地被我眼光吓退半步,他很惶恐。尽管不是他的错,但我无法控制内心的恨。救护车闪着红灯,穿过整个平凉古镇而来,我想大半个镇被惊动了,因为不停有窗子亮起灯光,还有人探头探脑。

魏烈随我一起到医院。坐在手术室的外面椅子上,我双手紧握,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红色的指示灯。魏烈挨着墙站着,满脸怯意,有一次他鼓起勇气对我说:“陆林,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真的不知道。”这大男生眼圈全红了,看来偷偷掉过眼泪,如果叶浅翠死了,他这一辈子也走不出内疚的城。

我叹了口气,拍拍身旁的椅子让他坐下,他不敢靠太近,怯怯地看着我。我咬牙切齿地说:“她一定会没事的。”魏烈随着我说了一句:“对,一定没事,一定没事,一定没事。”他不停地重复,好像就此叶浅翠会安然无恙出现在眼前。

手术持续了很长时间,时间一点点流逝,我与魏烈内心的希望之灯也越来越暗。他不停歇地说着:“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声音越来越低。天光大亮,手术室的灯熄灭了。我与魏烈手握手站起来,喉咙发干,等待着匆匆走出来的医生,他摘下口罩,说:“万幸……”我只得到这两个字,其他已经不需要,我转身趴在墙壁上,泪水肆无忌惮地淌下来。魏烈紧紧地揽着我肩膀,我听到他开心的哽咽。

随后叶浅翠被两名护士推了出来,头上一圈绷带,脸比白色的床单还白,鼻翼微微翕动,我跟在旁边往病房走。一边走一边将所有能想及的神仙,无论中外,都感谢了一遍。

“病人虽然脱离危险,一时间还不会醒来。”护士一本正经地说,“你们要安静一点,让她好好休息。”我与魏烈像幼儿园学生一般将头点成鸡啄米。病房里很安静,只有输液的细细滴声,这声音原来是我不爱的,现在却觉得比天籁还似天籁。

我在病房只坐了一小会儿,先是小黄的电话打进来,很焦急地问我昨晚去哪里了?为什么手机都打不通?我没有心情跟他细说,就嗯哼几句搪塞了。不料,刚挂断他的电话,段先生又打进来了,问:“小陆,你昨晚怎么了?去哪里了?是不是去了那个房子?”

“根本就没有房子,那不过是荒野山坡,那房子根本不存在。”

段先生一呆,问:“什么意思?”

我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明这种现象,总之,这房子早就不存在了,不管是段瑜还是叶浅翠,进入的都是一个幻想的房子。”

“你越说我越糊涂了。”段先生说,“那现在我儿子的事情怎么办?”

“我现在还不敢打包票,不过,我想我应该能找到证据了。”

“真的吗?”段先生欣喜若狂,“那一切都交给你了,有什么需要我协助的,你尽管说。”

“是。”挂断电话,我转回病房,深深地凝视着叶浅翠。她是如此的安静、渺小,仿佛一片羽毛,风一吹就会飘走。我很想守在她的床前,直到醒来,但是手头堆积的事情,也是无人替代。

魏烈坐在凳子正打盹儿,头一点一点的。本来我是叫他回旅馆休息的,他坚决不肯,说要亲眼看到叶浅翠苏醒才能安心。我拍拍他的肩,他一下子跳了起来,往床前冲:“嗯,嗯,醒了?”片刻看到叶浅翠依然昏迷,他失望地揉着惺忪睡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