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6/12页)
他走下楼梯。
地下室被拱道分为两个房间。墙上高处的狭窄窗户中射进微弱的光线,窗户只比街道路面稍微高一点。地上铺着黑色马赛克地砖。第一个房间里放着装有弹匣的箱子,第二个房间放着G3机关枪。不一会儿,一些人跟着他也下来了。
他抓起三把机关枪、一袋弹匣后离开了。他一离开大楼就被围住了,暴徒想要他的武器——他分发了两把机关枪和一些弹药。
然后他就离开了,前去加斯尔广场。
有些人同他一起去。
路上他们必须经过一座军事监狱,那里正在爆发小冲突。高大砖墙上的铁门被撞倒了,就像有坦克碾过去一样。大门内外的砖墙都裂开了。一辆燃烧的轿车横在路上。
拉西德绕过车,进入大门。他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巨大军营里。他所站的地方附近,几个人正在朝数百码之外的一座建筑胡乱开枪。拉西德躲在一面墙后。跟随他的人加入了战斗,但他没有开枪。没有人瞄准,他们只是想吓跑楼里的士兵。真是一场可笑的战斗。拉西德做梦也想不到革命是这番模样——只是一帮连枪怎么开都不清楚的乌合之众,在星期天上午到处流窜,朝着墙壁射击,对抗着三心二意的政府军。
突然,他身边的一个人倒地身亡。
因为发生得太快,拉西德都没来得及看见他倒地。上一秒那人还站在四英尺之外开枪,下一秒他就躺在地上,额头炸开了花。
他们将尸体抬出军营。有人找到了一辆吉普车。他们将尸体放在吉普车上,开走了。拉西德返回战斗。
十分钟后,他们一直射击的大楼窗户里,伸出了一根绑着白汗衫的木棍。政府军投降了。
虎头蛇尾——所谓战斗,无非如此。
这是我的机会,拉西德想。
只要掌握了心理学,就很容易操纵人。你必须研究人,理解他们的处境,弄清他们的需求。拉西德判断,这些人想要刺激和冒险。他们这辈子第一次手中持枪——他们需要一个目标,任何象征国王统治的东西都可以。现在他们正茫然不知所措。
“听着!”拉西德高喊道。
他们全都在听——他们没有别的事可做。
“我要去加斯尔监狱!”
有人发出欢呼。
“那里的囚犯是国王政府关起来的——如果我们反对国王政府,我们就应该把他们放出来!”
有人大声附和起来。
他开始往前走。
他们跟在他后面。
他们杀红了眼,他想。他们会跟随任何知道该去哪儿的人。
一开始,跟随他的只有十二到十五个男人和男孩,但走着走着,队伍就扩大了——那些不知道去哪儿的人都自动加入了进来。
拉西德成了革命领袖。
事事皆有可能。
他在加斯尔广场停下,对他的部队发话道:“监狱必须被人民接管,就像警察局和军营一样,这是我们的责任。加斯尔监狱里的许多人毫无过错,他们同我们一样——他们是我们的兄弟、我们的亲人。同我们一样,他们只想得到自由。但他们比我们勇敢,因为他们在国王在位时就要求自由,结果他们被投入了监狱。现在,我们要把他们放出来!”
欢声雷动。
他想起了西蒙斯说过的话。“加斯尔就是我们的巴士底狱!”
欢呼声更响亮了。
拉西德转身跑进广场。
他在监狱大铁门对面的街角隐蔽起来。他发现,广场上已经有一大群暴徒了,也许不用他出手,监狱在今天就会被攻陷。但重要的是帮助保罗和比尔。
他举起枪,朝空中开了两枪。
广场上的暴徒分散开,枪声大作。
警卫的抵抗又是三心二意。几名警卫从高墙上的警戒塔以及靠近大门的窗户里还击。在拉西德看来,双方都不是认真的。战斗再次虎头蛇尾地结束了——警卫从墙上撤走了,枪击结束了。
拉西德等了几分钟,以确认他们真的走了,然后他穿过广场,朝监狱大门跑去。大门是锁着的。
暴徒们涌过来。有人朝门开枪,想把锁打烂。拉西德想:他一定是牛仔电影看多了。另一个人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根撬棍,但却怎么也撬不开门。我们得用炸药,拉西德想。
大门旁的砖墙里,有一扇小铁栅窗,警卫可以透过窗户看谁在外面。拉西德用枪托敲碎窗玻璃,然后开始击打铁栅嵌入的墙体。拿撬棍的人上来帮忙,然后又上来三四个人,有的徒手摇晃铁栅,有的用枪管或别的上手的东西使劲撬。铁栅很快就松了,掉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