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发酵(第4/9页)

诺克斯不为所动。“诸位,你们拿得出那幅画吗?拿不出达·芬奇的那件作品,你们就是无凭无据。是空口说白话。”

探长眯起了眼睛。“你的意思是说,诺克斯先生,你蓄意要隐瞒这幅画——拒绝交出来,也拒绝承认自己拥有这幅画,是吗?”

诺克斯手抚下巴,对桑普森望望,再对探长望望。“请注意。你们处理这个问题的方法不对头呀。你们究竟在侦讯什么——是要捉拿凶手呢,还是在追查罪犯?”他仍保持着微笑。

“在我看来,诺克斯先生,”探长站起身来说道,“你采取了一种非常奇怪的态度。我们的职责,就是要查办公共关系中一切犯罪行为。照你这样的想法,你又何必把一切都告诉我们呢?”

“你可讲到点子上啦,探长,”诺克斯轻松地说,“我有两个理由。一是,我打算协助侦破这桩谋杀案。二是,我另有私心。”

“你说什么?”

“我上当了,这就是我所要说的。我花了七十五万美金吃进的那幅画,根本就不是达·芬奇的作品!”

“原来如此。”探长狡黠地望着他,“中了个圈套,是吗?那么,你是什么时候才察觉的呢?”

“昨天,昨天晚上。我拿这画让我的私人专家鉴定了一下。我准保此人靠得住——他绝不会讲出去的;只有这一个人知道我有这幅画;而他是直到昨天晚上才知道的。他认为,这画是出自达·芬奇多一位学生的手笔,也可能是与达·芬奇同时代的洛伦佐·迪·克雷迪的作品——他们都是韦罗基奥的弟子。我现在所讲的,全是复述这位专家的话。技巧上与达·芬奇惟妙惟肖,他这样说——不过他有根有据地从画的本身找出了立论的例证,这些我现在就不必谈了。这幅倒霉的作品,充其量只值几千块钱……我中圈套啦。买的竟是这样一幅画。”

“不管怎么样,这画属于维多利亚博物馆呀,诺克斯先生。”地方检察官申明自己的观点,“它应该归还——”

“怎么就能肯定它属于维多利亚博物馆呢?怎么就能肯定我买进的这幅画不是别的什么人发掘出来的摹本呢?就算维多利亚馆藏的达·芬奇作品确实是失窃了,那也不能一口咬定就是我买的这幅呀。也许是格里姆肖搞的一个骗局——我相信是他的骗局。也许是卡基斯的骗局。谁知道呢?所以你能怎么办呢?”

埃勒里说:“我提议,今天在场的每个人对于这整件事情严守秘密。”

对此,大家没有异议。诺克斯是这个场合的中心人物。最感到不快的是地方检察官;他激动地对探长附耳低语,探长耸耸肩。

“抱歉得很,我又要重提那件使我丢脸的事了。”埃勒里如此谦虚,倒是少见。“诺克斯先生,上星期五的夜里,那份遗嘱后来究竟怎样了?”

“格里姆肖拒绝接受,卡基斯机械地打开靠墙的保险箱,把遗嘱锁进了保险箱里的一个铁盒内,再关上保险箱。”

“那些茶具呢?”

诺克斯文不对题地说:“格里姆肖和我走进了书房。茶具都在靠近书桌的小架子上。卡基斯问我们喝不喝茶——我们发现,他早已在滤壶里煮着水。我们两个都不喝。在我们说话的时候,卡基斯给他自己斟了一杯茶——”

“用了一个茶袋和一片柠檬吗?”

“对,不过,他又把那茶袋取了出来。但后来讲话讲得起劲,他也根本没喝。茶也凉了。我们在那儿的时候,他没有喝过。”

“茶盘里总共有三只茶杯和茶托,是吧?”

“对,另外两个杯子始终干干净净,没有倒进水过。”

埃勒里用冷冰冰的口吻说道:“我有必要纠正某些错误分析。看来,坦率讲吧,我中了人家的奸计啦。我被马基雅维利[1] 式的阴谋权术所愚弄。把我摆布得好苦啊。

“另一方面,我们绝不能让个人得失来影响大局。请注意听我讲——你,诺克斯先生;你,爸爸;你,桑普森;你,佩珀。如果我有什么漏洞,请马上指出。

“我被一个老谋深算的罪犯耍弄了。我看得出此人曾煞费一番苦心,故意布置一些假象,诱使我把这些当作线索去得出‘高明的’结论——一个把卡基斯看成凶手的结论。既然我们现在知道,在卡基斯死后的若干天内,脏茶杯只有一个,那么,一变而为三个,就必定是凶手所安下的‘钉子’。罪犯故意只用卡基斯斟满而未喝过的那只茶杯里的茶水,来弄脏那两只干净杯子,然后把水泼到别的什么地方;滤壶里剩余的水,却原样不动地摆着,让我据以作出错误的推理。布莱特小姐一说明她看到杯子原有状态的确切时间,就完全排除了卡基斯自行布置三只脏茶杯这一假象;因为,当布莱特小姐看见三只杯子的原状时,卡基斯早已死了,也早已入土了。只有一个人会具有制造假象的动机,那就是凶手本人——此人布置得井井有条,引导我错疑别处,以便他溜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