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第2/4页)
“就是这样!我姐姐恨不恨我呢?现在我知道这事儿只发生过一次。那是个周末,整个下午家里都没人。我还是跟那两个姐姐埃娃和玛瑞亚一起,进了父母的卧室。我坐在床上,她们俩来到母亲的梳妆台前,把她所有的化妆品都拿了出来。她们首先把指甲给涂了,挥舞着手指让指甲油快点干。她们把脂啊粉的全往脸上抹,她们涂上口红,拔了眉毛,在眼睫毛上刷了睫毛膏。她们从母亲的抽屉里找出丝袜,要我在她们脱下白色短袜换上丝袜的时候把眼睛闭上。再次站起来以后她们就变成了两个非常漂亮的女人,两个人互相打量着。在一个小时的时间里面,她们俩就在房间里四处走动,转头从肩膀上头看着镜子里或是窗玻璃里面的自己,在起居室的中央转了一圈又一圈,要么非常小心地坐在圈椅的边上弄头发。她们到哪儿我就一路跟到哪儿,不错眼地看着她们,就只是看着。‘我们漂不漂亮啊,罗伯特?’她们会说。她们知道我给镇住了,因为她们已经不是我的姐姐,摇身一变成了美国电影明星了。她们对自己也非常满意。她们咯咯笑着,相互吻着,因为她们已经是真正的女人了。
“当天下午晚些时候,她们俩跑到浴室里把所有的化妆都洗了个干净。回到卧室里,把瓶瓶罐罐都收好,还把窗户都打开,这样妈妈就闻不到她自己香水的味道了。她们把丝袜和吊袜带都叠好,完全按照她们见过的妈妈收拾的方式收好。她们把窗户关好以后,我们就下楼等着母亲回家,我始终都兴奋莫名。那两个漂亮女人突然间又变回了我的姐姐,两个高个儿女学生。
“晚饭时间到了,我仍旧平静不下来。我姐姐的行为举止就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我意识到父亲正盯着我看。我朝上瞥了一眼,见他直看透我的眼睛,一直深入我的内心。他很慢很慢地放下刀叉,嚼着嘴里的食物,全部咽下去以后说,‘告诉我,罗伯特,你们下午都干吗来着?’我相信他什么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就像是上帝。他是在考验我,看我是不是值得信赖,把实话说出来。所以,跟他说谎是毫无意义的。我把一切都说了,霜啊粉啊,口红、香水,还有从母亲的抽屉里拿出来的丝袜,我还告诉他这些东西最后都多么仔细地全都收好了,仿佛这就能把一切都洗脱干净。我甚至把她们开窗关窗的事儿都说了。起先我两个姐姐呵呵笑着坚决否认。可我继续不断地把一切都往外倒的过程中,她们都缄口不语了。等我说完后,我父亲只说了句,‘谢谢你,罗伯特,’就继续用餐了。直到晚饭吃完,谁都没再说过一句话。我不敢朝两个姐姐坐的方向看。
“饭后,在我马上就该上床的时候,我被叫到了父亲的书房。这地方谁都不准随便进,这里面全都是国家机密。书房是整幢房子里最大的一个房间,因为有时候我父亲就在这儿接见别的外交官。窗户和深红色的天鹅绒窗帘都直达天花板,天花板上装饰有金色的叶子和巨大的环形图式。有一盏枝形吊灯。到处是装在玻璃罩子里的书,地板上铺满了全世界出产的地毯,铺得极厚,有些甚至挂在墙上。我父亲喜欢收藏地毯。
“他坐在摊满纸张的巨大书桌后面,我那两个姐姐站在他面前。他让我坐在书房另一边一把巨大的皮质扶手椅上,这椅子原是我爷爷的,他也是个外交官。没有一个人吱声。感觉就像是部默片。我父亲从一个抽屉里取出一条皮带抽我两个姐姐——每人在屁股上狠狠抽了三下——埃娃和玛瑞亚一声都没吭。然后一眨眼我就在书房外头了。门关上了。两个姐姐回她们的房间哭去了,我上楼来到自己的卧室,事情就这么完了。我父亲再也没提这个碴儿。
“我姐姐!恨死我了。这个仇她们非报不可。我相信连着好几个礼拜,她们就没讨论过别的。这事儿也发生在家里没人的时候,父母都出去了,厨子也不在,在我姐姐挨打一个月后,也许一个多月。首先我得声明,我虽说是最受宠的,也有很多事儿是不允许做的。尤其是不能吃、喝任何甜食和甜品,不能吃巧克力,不能喝柠檬水。我祖父也从来不许我父亲吃甜食,除了水果以外。这对肠胃不好。不过最重要的是,甜食,特别是巧克力,对男孩子来说会有坏影响。会造成他们性格软弱,变得像小姑娘。也许这也不无道理,谁知道呢,只有科学才说得清楚。还有,我父亲这么做也是为了我的牙好;他希望我能有一口他那样的牙齿,完美无缺。在外头我吃别的男孩子的甜食,在家真是一口都没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