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4/6页)

听着周峰说到这,我的头顶不禁冒出一阵冷汗,这间解剖室,也忽然显得更加阴森,充满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气氛。我看着周峰光溜溜的后脑勺,眼神忙乱而困惑。

周峰又说:

“不过呢,有一点我暂时还无法确定。”

我在等着,周峰却忽然不说了,我知道他在卖关子,但我却装出一副并不着急的样子。

周峰似乎觉得我有些无趣,兴味索然地说:

“我暂时无法确定,这些死者生前有没有发生性行为。她们死去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了,而且,这些阴部的刺伤,再加上犯罪人的事后清洗,我不能肯定是否还能获得有价值的线索。你知道,通常情况下,做类似的检验具有时效性,尽管现在是冬天,但她们的尸体仍然存在不同程度的腐败,大多数痕迹都已经失去了踪影。比如,可能存在的阴道刮痕,女性高潮时分泌的体液,甚至还有避孕套上的润滑剂,等等。但我会努力得出结果,当然,这仍然得感谢目前这季节,这些被害人相当于被保存在一个巨大的冰箱里,这也使我将要进行的检验成为可能。而我,需要点时间。”

“你倾向于认为,凶手是男性?”

“当然,对女人做出这种暴行的人,绝大多数都是男性。更何况,你们刚才所看到的那些,性指向非常明确。乳房和阴部是女人最重要的性别特征,也是最敏感、最重要的部分,一个女性犯罪人,是不大可能做出类似行为的。因为她们自己本身就是女人,会很珍惜这一切,这是她们的本能!如果我能找到证据,这些被害人死前曾经发生过异性性行为,我就能进一步确定了。”

我点点头,感到情绪低落。谷志军试图说点什么,安慰我一下,但末了什么也没说,在我的肩头轻轻拍了几下。

周峰又说:

“不过,是否遭受性侵犯,也许并不是什么主要问题,对吧?假设凶手是个男性,通常情况下,男性对女性的犯罪多数都伴有性目的,这说明不了什么。就像六年前那案子,凶手究竟是因为强奸而杀人,还是因为杀人而强奸,到今天也没有搞清楚。”

“死亡时间和抛尸时间呢?”

我问。

“其中一个,我认为死亡时间是在今年的七月一日至七月十五日之间,抛尸时间大概是一个半月以前;另一个死亡时间在十月九日至十月二十四日之间,至于抛尸时间,大概也是在一个半月以前,相隔时间不久;眼前这一个,死亡时间则是在不久前,十一月底至十二月中旬这段时间,抛尸时间嘛,应该是在死后不久。”

“也就是说,考虑到被害人的死亡时间,前面那两个被害人,凶手是集中抛尸?”

“集中在这里是相对概念。只是表明抛尸的时间相隔不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当你使用集中这个概念时,不应该意味着你认为凶手是一次完成抛尸。”

“为什么前两具尸体腐败的程度也不严重?我是说,她们的死亡时间间隔得比较久,而七八月份正是北京最热的时候,即使进入十月,北京白天的气温也仍然很炎热。”

“我前面说过,尸体被储存过。最早的受害者——我们假定被害人只有三个,也就是死亡时间最早的那个,应该被储存过很长时间。而凶手抛尸的时候,室外温度已经降低到了零度以下。这样,虽然经历过短暂的融化,但尸体并没有迅速腐烂。因此,我认为尸体是不久前才被抛弃的,这意味着,凶手曾经长时间储存这些尸体,这说明,他需要有一个或数个冰箱或者冰柜;此外,凶手还得有个适当的存放场所,而这个场所应该很隐秘。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在长期存放尸体的情况下不被人发现。最后,我想申明一点,由于尸体腐烂过程中所处的环境温度发生过很大的变化和反复,存在比较多的变量,因此,在死亡时间和抛尸时间这个问题上,我只能尽量做出相对准确的判断。”

解剖室的温度很低,空气中透着寒意。我想象着在这城市或者其他什么地方的一个房间里,摆放着一个或几个巨大的冰箱或者冰柜,而凶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伴随着这些尸体吃饭、睡觉!然后神态自若且悠闲!我内心忽然涌起一种强烈的恶心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