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案实录之一 死亡签名(第3/41页)
我诧异地说:“听上去挺神的,他在哪里抓到那名案犯的?”
陈广说:“沈恕分析这俩小子的背景,认定他们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玩不出什么高科技,也不会有内线照应,笨人作案,要顺着他们的思路按笨法去想。沈恕扮成闲人,在刑警队大门外五百米方圆内蹓跶两圈,果然在一条马路之隔的奶茶店里发现了其中一个小子的行踪。原来他一直躲在店里喝奶茶,监视刑警队的大门,只要他同伙向人质家属索要赎金后警队里有大批刑警出动,他就打一个电话通知,他同伙立刻取消行动,就这么简单。”
我才恍然大悟,说:“其实说穿了也不过如此,沈恕只是刚好想到了而已。”
陈广说:“说起来轻巧,那么多人都想不到,只有他刚好想到。年轻人有这份洞察力,对人心的准确把握能力,很了不起。”
正说着话,有人端着饭盒坐到陈广身边,微笑说:“来拼个桌,不会打扰你们师徒谈心吧?”正是沈恕,这人真不禁念叨。
陈广给沈恕引荐我:“市局新分来的法医,淑心。”沈恕忙站起来伸出手:“上午见过了,巾帼英雄,功力不凡,以后重案队有许多事情都要靠你帮忙。”我在心里嘀咕着这人油嘴滑舌,微笑着寒暄几句。
沈恕三句话不离本行:“被害人脸上破坏得厉害,现场又没有证物,身源还未确认。目前警队已经汇总了全市失踪人员情况,其中有一人符合死者百分之九十的特征,不过还需要你们给出最终的科学结论。”
陈广眉毛一挑说:“这么快就有方向了?”
沈恕说:“那人的家属昨天上午就向派出所报了失踪,急得什么似的。说起来这人在本市文艺界还小有名气,在话剧院做导演,名叫苏南。”陈广脸上现出惊诧的表情:“竟然是他?”沈恕说:“你们认识?”陈广摇摇头:“不认识,听人说过他的名字。”
沈恕点点头,说:“苏南有晨跑的习惯,昨天早晨出了家门后一直没回去,而且上午的演出也不见人影,家属四处找不到人,就报了警。已经核对过苏南的照片,与被害人非常相似,因他死状太惨,没让他家属认尸。”
陈广对我说:“下午市局开中层干部会议,我得赶回去,你留在这里协助沈队。”
3
2001年7月4日上午。多云。
排查案发现场。
通过指纹比对,确认被害人就是苏南。据辅助我工作的重案队探员于银宝介绍,苏南是工农兵大学生,即在文化大革命期间因根正苗红而未经过高考、经推荐直接上大学的幸运儿。他于江华大学中文系毕业后,进入楚原市话剧团任编剧,后来又做了导演,有许多出彩的话剧作品。他最近的一部作品名为《伤痕》,讲述“文革”期间,四名红卫兵闯入一位教授家中,烧毁其保存的珍本古籍,在遭遇抵抗时又大打出手,致使教授夫妇命丧黄泉,他们才满十岁的儿子也被殴打致头破血流,昏厥不醒。据话剧院的工作人员介绍,苏南对这个作品投入了许多心血和感情,但由于题材敏感,只能在有限的场地上演。
于银宝二十几岁,长得瘦瘦小小,但人很机灵,翘鼻子、眯缝眼、元宝耳,天生带一副滑稽相。我正要继续询问苏南的遇害过程,沈恕推开门走进来,招呼说:“走,你俩陪我去现场看看。”
沈恕所说的现场不是苏南被凌迟处死的地点,而是他失踪前的晨跑路线。这条路线从苏南家到中山公园,约一千五百米长,苏南每天早上沿途晨跑,十多年来从不曾改变过。沈恕认为他是在这里被凶手掳走,所以把这条路线称为第一现场。
我们三人驾车沿途转了两圈,沈恕把车停在靠近公园转角的一条林荫路上,说:“如果我是凶手,一定会选在这里下手,你们认为呢?”
这里浓荫遮蔽,右手是一堵两米来高的红砖墙,左手是公园绿化带,附近又没有高大建筑,少有行人和车辆通行,的确是避人耳目的理想地点。这条路不到三十米长,又是单行道,路面狭窄。我看一眼于银宝,见他还在眯着“缝眼”努力琢磨,就答话说:“这里的确是作案的最佳地点。凶手一定很熟悉苏南的生活规律,或者为了作案已经盯梢很久,如此处心积虑,挺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