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5/9页)
“不错。我们从法国得到了铀,供应的条件是我们要把用过的燃料返还给他们,以便再加工,所以他们得到了钚。”
“其他来源呢?”
“都提出了相同的条件——这是防止核扩散条约的一部分。”
狄克斯坦说:“可是迪摩纳的人员可以截取一些用过的燃料啊,没人会知道的。”
“不成。原先提供的铀的数量是已知的,可以精确地计算出另一端出来多少钚。而且他们要仔细称重——那东西贵得很哪。”
“这么说,问题就是要弄到铀了。”
“正确。”
“解决办法呢?”
“办法就是要你去偷。”
狄克斯坦眺望着车窗外。月亮升起来了,照亮了在一片地的角落里挤作一团的羊群,它们由一个手中握着牧羊杖的阿拉伯牧人看管着:完全是一幅《圣经》中的景象。就是这样一场游戏:为了这块土地的和平和富足,去盗取铀吧。上一次是在大马士革谋杀了一名恐怖主义头目,再上一次是在蒙特卡洛敲诈一个阿拉伯富人,制止他资助敌对的武装分子。
在波尔格大谈政治、舒尔茨和核反应堆的时候,狄克斯坦的思绪已经推到了远处。此时,他想到这次又把他卷了进去,恐惧也就又回来了,随之便是一段记忆。他的父亲去世以后,家境贫困潦倒,债主们上门讨债的时候,纳特被打发去开门说,妈妈不在家。在他十三岁的时候,他感到了难堪的屈辱,因为债主明知道他在撒谎,他也知道他们明白真相,他们会以既轻蔑又怜悯的目光盯着他,刺得他直打战。他一辈子都不会忘掉那种感觉。而此刻,像波尔格这样的人说出“小纳撒尼尔,为了你的祖国去偷些铀吧”的时候,当年的感觉便不自觉地升腾起来。
对他的母亲,他总是这么说:“我非得这样吗?”然而现在,他对皮埃尔·波尔格说的是:“既然我们无论如何都要偷,何必不买下铀,为了再加工干脆拒不退还呢?”
“那样一来,人人都会知道我们要干什么了。”
“是吗?”
“再加工需要花些时间的,要好几个月呢。在这段时间里,可能发生两种情况:第一,埃及人会加速他们的项目;第二,美国人会向我们施压,不让我们制造核弹。”
“噢!”那样就更糟糕了,“所以你就想让我去盗取那东西,而没人知道是我们干的。”
“不仅如此呢。”波尔格用粗嗄的喉音说着,“甚至没人知道遇窃。要让人看着就像是丢了。我要让拥有者和国际间谍们对那玩意的消失感到尴尬,只好装聋作哑。之后,当他们发现被盗时,也只有吃哑巴亏,不了了之。”
“可终归还是会真相大白的。”
“到那时候我们的核弹也就造出来了。”
他们已经行驶在从海法到特拉维夫的沿海公路上,当汽车在黑夜里颠簸前进时,他可以看到右侧远处的地中海的粼粼闪光,在月光下如同宝石在辉映。他开口的时候,自己都没想到,声音里流露出了厌烦但必须顺从的情绪:“那我们到底需要多少铀?”
“他们想的是十二颗核弹。这意味着要一百吨铀矿,那是一种黄饼似的东西。”
“那我可不能把它塞进衣袋里。”狄克斯坦皱起了眉头,“我们要是买的话,得花多少钱?”
“差不多一百多万美元吧。”
“你认为失主会缄口不言吗?”
“只要干得漂亮。”
“怎么干呢?”
“那就是你的事了,海盗。”
“我没有太大的把握。”狄克斯坦说。
“非干不可。我已告诉总理,我们能够尽力做到。我把个人的前途都压在这件事上了,纳特。”
“别跟我扯你那血腥的生涯。”
波尔格又点燃了一支雪茄,在狄克斯坦看来,那是一种神经质的反应。狄克斯坦把车窗摇下一道一英寸的窄缝,让烟飘出去。他那突发的敌意与波尔格愚蠢的诉求无关,那是作为个人无法理解别人如何看待他的典型表现。真正刺激狄克斯坦神经的,是在耶路撒冷和开罗上空的蘑菇云的幻影,那些在尼罗河畔经核辐射摧残破败的棉田和加利利海边凋萎的葡萄园,整个中东被烧成废墟,还有那里数代成长畸形的儿童。
他说:“我依旧认为和平是一种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