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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队装甲兵在城堡里留守,一并留下的还有一支冲锋枪和一台无线电发报机。贝恩特在塔楼的厕所里一直躲到天黑。德军除了一名士兵在院子里放哨,其余的都在厨房里吃饭。他们从一个柜子里找到了些烈酒。贝恩特从厕所里出来,谢天谢地,石头地板不会吱嘎作响。

他朝报务室里望望。无线电放在夫人的梳妆台上,地上散落着一些香水瓶。看着看着,他想起了死在厨房庭院里的恩斯特和死前朝格鲁塔斯吐唾沫的库克。贝恩特蹑手蹑脚地走进房间,他觉得应该为自己的擅闯向夫人道歉。他脱下靴子拎在手里,又搬起无线电和发电机,脚穿袜子走下楼梯,从出口溜了出去。二十多公斤重的无线电和手摇式发电机让贝恩特走得十分吃力。他弓着背走进树林,把东西藏好。他为不能把马一起带走感到很难过。

落日的余晖和炉火的幽光洒落在小屋涂漆的原木上,也照亮了猎物蒙尘的眼睛。一家人围坐在壁炉前。这些猎物的头颅年代久远,每一代的孩子们都会把手伸过楼梯上端的扶栏去摸它们,所以它们的头部已经秃了。

南尼把米莎的铜浴盆挨着壁炉的一角放下,从水壶里倒了点水,调好水温后又加了些肥皂浴液,然后把米莎轻轻放进浴盆。米莎开心地拍打起水里的泡沫来。南尼取来毛巾在火炉前烘暖。汉尼拔把妹妹的小手镯取下,在水里蘸了蘸,给米莎吹起了泡泡。轻轻飞起的肥皂泡映出全家人的脸庞,但很快便在炉火上方破裂了。米莎喜欢用手去抓这些泡泡,但她更想要回手镯,直到把它重新戴到手上才肯罢休。

汉尼拔的母亲在一架小钢琴上弹奏着巴洛克风格的复调乐曲。在轻柔的琴声中,夜幕降临了,一家人用毯子遮住窗户。树林黑色的臂膀将小屋紧紧环绕。贝恩特筋疲力尽地走了进来,琴声戛然而止。听着他的讲述,莱克特伯爵眼里噙满泪水。夫人握住贝恩特的手轻拍了几下。

德国人很快就将立陶宛归入了奥斯兰,这是德国的一个小殖民地。他们相信等消灭了斯拉夫这种低级人种之后,雅利安人就可以重新在这里定居。德军在马路上行进,装载着大炮的德军火车沿着铁轨一路向东。

俄军战斗机和大型伊留申轰炸机对准德军队伍猛烈开火,德军则用火车上的高射炮拼命回击。

破晓时分,一群黑天鹅奋力飞上高空。排成梯形的四只天鹅伸长脖子,朝南飞去。在它们的上方,战机呼啸。

高射炮的炮火击中领头的天鹅时,它的翅膀刚刚挥展到一半。它突然便坠向地面。另外几只天鹅见状一面朝下方惊呼,一面绕着大圈往下飞翔。受伤的天鹅重重地坠落在一片原野上,动弹不得了。母鹅俯冲下来降落在它身边,用喙轻啄着它,焦急地叫着在它周围打转。

公鹅还是一动不动。原野上传来炮弹的爆炸声,一队苏联步兵在草地边缘的树林里行进。一辆德军装甲坦克越过水沟,穿过草地,同轴机枪向树林里扫射着,步步逼近。母鹅张开翅膀护住公鹅,虽然双翅和坦克比起来微不足道,虽然心在坦克的咆哮中狂乱地跳动,它却没有退缩。它站在公鹅身旁发出嘶嘶的叫声,用翅膀拼命拍打坦克。坦克无情地碾过它们的身体,履带上粘了一摊血肉和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