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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恼怒了,他的声音响彻露台,但勒冈戏剧式的怒火只是吓到了其他消费者。卡米尔只是低头克制地看着自己的双脚荡在离地面十五厘米的地方。

“不是十年,我的局长,是十一年。”

大家有理由批评卡米尔,在他身上,有时候尤其有一点儿戏剧式的谨慎,可以说,有点儿拉辛式。

“不到八个月已经有两起了。受害人都是男人。你知道算上特拉里厄这一件,现在已经是三起了。”

“但是……”

路易感觉局长要爆发了,卡米尔真的有点儿咄咄逼人。

只不过这一次,局长忍了。因为他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和这个女孩有什么关系,卡米尔?”

卡米尔微笑:“终于有一个好问题了。”

局长只是回了他几个音节:“你真的很讨厌……”

为了表现他的沮丧,他起身。“我们下次再说,”他垂头丧气,“你或许是对的,但是,晚点儿说,晚点儿说。”对于不了解勒冈的人来说,他看上去真的气馁极了。他扔了一把硬币到桌上,离开时,他举起手,像陪审员发誓一般,对大家致敬,大家看着他的背影,他像卡车一般庞大,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

卡米尔叹了一口气:“对得太早就是错了。但我不会搞错的。”如此说着,他用食指拍拍他的鼻子,好像在路易和阿尔芒面前,他必须表明一下,通常情况下,他还是很有洞察力的。这次只是时机不对。目前,这个女孩只是一个受害者,没别的。拿着薪水却找不到人,这已经是个错误,并且,声称她是个惯犯也不是一个太有力的自我防卫。

他们都站了起来,准备回去工作。阿尔芒拾起了一根雪茄,他的邻桌已经没有别的东西了。三人离开露台,朝地铁走去。

“我重组了一个队伍,”路易说,“第一个……”

卡米尔立刻把手放在他胳膊上想要阻止他,他这样子像是刚刚看到一条眼镜蛇在他脚底下。路易抬头,听着,阿尔芒也听着,竖着耳朵。卡米尔说得对,这就像在一个丛林里,三个人面面相觑,感觉脚底下地面在颤动,以一种低沉而深邃的韵律。他们一致转身,准备面对任何突发情况。他们对面,二十多米处,一大块东西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朝他们冲来。是一大坨勒冈跑来和他们会合,他上衣的下摆使他显得更加庞大,他高举着手,手臂的根部夹住手机。卡米尔反应过来要找自己的手机,这才想起自己把手机关了。不等他们做出任何动作,勒冈已经跑到他们跟前,他跨了几个大步,算得刚刚好,停在了卡米尔面前。令人惊讶的是,他居然没有气喘吁吁。他指指手机。

“找到女孩了。在庞坦。赶快!”

局长又回到了队伍,他手头有一堆事,他还叫来了法官。

路易冷静而高速地开着车。几分钟后他们便到了。

一个老旧的仓库,像是临时搭在运河边的巨大工业碉堡,又像是船,又像是工厂。这是个赭石的建筑,作为船来说,四周环绕着宽大的舷梯,每一级台阶都紧贴着建筑物的四堵外墙,作为工厂来说,有大大的开口,装配有又高又直的玻璃,互相紧挨着。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一个混凝土建筑杰作。一个帝国建筑,上面的字迹今天都很大程度地磨损了,隐约看出:铸造总厂。

周围的一切都已经被摧毁。只有这座建筑,可能是等着重修。从上到下印着大大的白色、蓝色、橙色的字,不受拆迁的影响,它傲立在河堤,岿然不动,像那些为了节日而被从头到脚装点起来的印度大象,在彩带和旗帜之下,踩着自己沉重而神秘的步伐。前夜,两个涂鸦者爬到了舷梯的第一级,大家都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任务,因为所有的入口都被封死了,但这对这两个小伙子来说,并不能阻止他们。大清早,他们刚结束他们的工作,其中一个抬头看了一眼,透过倒塌的玻璃窗,他清楚看到一个箱子悬在空中摇摇欲坠,里面有具尸体。他们整个早晨都在权衡利弊,最终决定匿名举报警方。但警察不出两个小时就找到了他们询问昨晚的事情。

他们叫来了重案组和消防队。这座建筑物几年来都一直关闭着,重新收购它的公司让人把它都堵上了。一组人把一个梯子抬上舷梯,另一组开始狠狠地推倒用砖头堵上的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