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2/7页)
李公公说:“那,那是……”
冬子不再问了,心里产生了一个问题:李公公没有那东西,怎么撒尿呀!他没有把这个问题说出口,也不能说出口。
李公公说:“孙儿,你一定会问,我为什么会这样?”
冬子无语。
李公公就一五一十地把自己被阉割以及进宫当太监的事情告诉给了冬子。叙述的过程中,冬子感觉到了他声音和身体的颤抖。感觉到了他扭曲的灵魂和没有归依的孤独心灵。
说到最后,李公公哽咽了。
冬子的心像是被什么击中,伸出手,摸了摸他的手。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李公公百感交集,多年来,没有人这样摸他的手。
李公公说:“孙儿,我的心里像黄莲一般苦哇,世间有几人能够理解!我们这些阉人,无论你在宫里能否得到恩宠,是否出人头地,还是受人白眼,遭人蔑视,没有尊严,做人的尊严!我曾经娶过妻室,希望能够有个人和我相互依靠,可是……我杀了她,亲手杀了她!她不能给我带来安慰,却一次次地撕开我内心的伤口。我,我本不想杀她的,是她,她……我不能过正常人的生活,活一天就是多一份折磨,我经常会会无缘无故地哭泣,会为一点小事无故发火,发怒时又会突然火气全消,喜怒无常。我看到比自己强的人便会摇尾乞怜,卑躬屈膝地去迎合,我是多么的自卑感和软弱!我生不如死地过了一生哪!”
李公公抹了抹眼睛。
冬子睁开了眼睛,看着他。
李公公的眼睛里出现了一点光亮:“孙儿,你理解我吗?”
冬子微微地点了点头。
李公公说:“现在好了,好了!在我孤独的时候,有你陪伴我,看到你,我的心理就有了安慰。孙儿,你答应我,和我相依为命,不要离开我,千万不要离开我!”
冬子突然说:“你为什么要当皇帝?”
李公公楞了一下。
接着,他狂笑起来。
李公公的狂笑声使冬子打了个寒噤。
狂笑过后,李公公一扫刚才的悲伤,目光中冒出了烈火:“孙儿,老夫当皇帝了,就不会有人说我是阉人了!就没有人敢用冷眼瞧我了!就有尊严了!放眼唐镇上下,都得朝我跪拜,都得服从我的意志!我是他们的主子,不是那个逆来顺受,低眉顺眼的太监了!孙儿,你说,我为什么要当皇帝!”
冬子幽幽地说:“你为了自己的尊严,可以当皇帝。可是,为什么要烧人家的房子?为什么要杀那么多的人?难道他们就没有尊严?难道为了你一个人的尊严,就可以牺牲那么多人的尊严和性命?”
李公公楞住了。
他没有想到头靠在自己臂弯里的这个孩子,会说出这样的话语。
这完全不是孩子的语气。
可这话偏偏就从这个孩子的口中说出来了。
李公公能不惊愕?
李红棠抱着奄奄一息的上官文庆回到了唐镇。
她神情疲惫地来到东门口时,发现城门紧闭,她不明白,为什么天还没有擦黑,城门就关起来了。唐镇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们一无所知。可李红棠还是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从厚重的城门的缝隙中渗透出来。
上官文庆睁开了无神的眼睛,李红棠微笑地说:“文庆,我说过要把你带归家的,现在我们已经归来了。你不要怕,我抱着你呢,不会放手的。”
上官文庆微微地张了张嘴,好像在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李红棠还是微笑地柔声说:“文庆,你不要说话,节省体力,你会恢复的,你永远是我们唐镇的活神仙。”
上官文庆把眼睛闭上了,脸上十分安祥。
李红棠大声地喊:“开门,开门——”
有个兵丁在城楼上看到了她,十分吃惊,赶紧下来给她开了城门。李红棠走进唐镇后,人们纷纷朝她投来惊诧的目光。许多人以为她怀里抱着的是个孩子,她走的这些天里就生下了一个孩子?那些知道她怀抱里是谁的人,也觉得不可思议,上官文庆怎么会被她抱着回来,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李红棠的目光十分坚定,松树皮般苍老的脸上毫无表情,这更加让唐镇人胆寒。李红棠径直走到了上官文庆的家门口。
上官文庆家的门楣上挂着一个白灯笼,白灯笼上面写着一个“丧”字,李红棠心里涌过一阵酸楚,她知道,他家里死人了。这时,从里面走出了上官文庆的姐姐上官文菊,她看到他们,就像见到瘟神一样,赶紧把门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