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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23日,星期五(第4/11页)

“现在我会给他所有他想要的东西。”我说,“如果可以的话。”

她看着我,露出伤心的表情。“我知道。”她说,“我知道。可是你要开心点,要知道他从来不需要你的什么东西,从来都不。”

我们继续走着。人行道上停着一辆正在卖冰激凌的货车,我们朝它走去。托比开始使劲拽他妈妈的胳膊。她弯腰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纸币给他,让他去买冰激凌。“挑一个!”她对着他的背影大喊,“只挑一个!记得等人找零!”

我看着他向货车跑去。“克莱尔。”我说,“我丧失记忆的时候亚当有多大?”

她笑了:“他一定已经3岁了。也许是刚刚4岁。”

我觉得现在我正要踏进新的领域,踏进危险中。但这是我不得不去的地方,我必须发掘的真相。“我的医生告诉我我被袭击了。”我说。她没有回答。“在布赖顿。我为什么会在那儿?”

我望着克莱尔,仔细观察着她的脸。她似乎在作一个决定,权衡各种选择,以便决定该怎么做。“我知道得不确切,”她说,“没有人确确实实地知道。”

她停下不再说话,我们俩一起看着托比,看了一会儿。现在他已经买到了冰激凌,正在拆开包装,脸上一副急切的、聚精会神的表情。我的面前铺开的是长长的沉默。除非我说点什么,我想,不然这永远不会结束。

“我出轨了,是吧?”

没有反应。没有倒抽一口气表示否认,没有震惊的眼神。克莱尔平静地看着我。“是的。”她说,“你在背着本偷情。”

她的声音里没有感情。我想知道她怎么看我。不论是当时,还是现在。

“告诉我。”我说。

“好的。”她说,“不过我们坐下吧,我真想喝杯咖啡。”

我们向主楼走去。

咖啡厅也兼作酒吧。座椅都是钢制的,桌子朴实无华。四周点缀着棕榈树,可惜每当有人开门都会有股冷空气涌进来,破坏了氛围。我们面对面隔着一张桌子坐着,用饮料暖着手。

“事情是怎么样的?”我又说一遍,“我要知道。”

“不好说。”克莱尔说。她说得很慢,似乎是在复杂的地形里小心地前进。“我想是在你生了亚当之后不久开始的。一旦最初的激情消退,有一段时间非常难熬。”她顿了一下,“身在其中的时候要看清周围发生的事情是那么不容易,对吧?只有在事后,我们才能真正看清。”我点点头,但并不理解。事后的洞见不是我能拥有的东西。她继续说:“你哭得很厉害,你担心没有跟孩子建立起纽带,都是些常见的困扰。本和我做了能做的一切,你妈妈在旁边的时候也会帮忙,不过情形很不妙。甚至在最糟的一段时间过去以后你还是觉得受不了。你无法回头工作。你会在大白天突然给我打电话,难过。你说你感觉自己很失败,不是做母亲很失败——你看得出亚当有多么幸福——而是作为一个作家。你觉得自己再也写不了了。我会过去看你,你简直一团糟,在哭,还有那些作品。”我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事情会变得多么糟糕——接着她说,“你和本也在吵架。你怨恨他,因为他觉得生活是那么容易。他提出要雇一个保姆,不过,嗯……”

“嗯?”

“你说那是他的一贯作风,有问题只知道砸钱。你有你的观点,不过……也许你并不十分公正。”

也许不是,我想。我有些吃惊,当时我们一定还算有钱——比我丧失记忆后富裕,比我们的现状富裕。我的病一定花了一大笔钱。

我努力想象着自己跟本吵嘴、照顾小孩、尝试写作。我想象着一瓶又一瓶牛奶,或者亚当吃着我的奶。脏尿布。在早上,让自己和孩子吃饱是我唯一的野心;到了下午,我累得筋疲力尽,唯一渴望的事情是睡觉——还要等好几个小时才能睡上觉——想要写作的念头早就被赶到九霄云外。我可以看见这一切,能够感觉到那种缓慢的、烧灼的憎恨。

可是这些只是想象,我什么也记不起来。克莱尔的故事似乎跟我毫无关联。

“所以我出轨了?”

她抬起头。“那时我有空,当时我在画画。我答应会照看亚当,每周帮你两个下午,那样你就可以写作了。是我坚持要这么做的。”她握住我的手。“是我的错,克丽丝。我甚至建议你去咖啡馆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