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第7/32页)

“什么新合同?”父亲问。

“没有人关心我。”拉杰号起来。

桑贾尔朝他眨眨眼睛。他显然也不相信有什么新合同,但是不管他认为尤瑟夫到底要去做什么,都肯定与事实相去甚远。

这时,他几乎把持不住。他跟家人吃的最后一餐饭,有可能会变成一次争吵。他们回忆与他在一起的日子时,会发现几乎没有一家人高兴吃饭的温暖记忆,只有苦涩。

于是他只能在自己崩溃前离开他们。他在开车到小房间的路上,眼泪模糊了视线。他爱他们,而他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尤瑟夫摇头,就像要甩走痛苦的想法。没有回头路,他只能向前看。他只能憧憬自己梦想成真后光辉的未来。他在门边站直身体,还有最后一步计划要实施。

他仔细地将炸药包在一个酥油罐中,把火药引擎放在中间,再用小弹簧夹将裹着厚厚塑料外皮的引线系到引擎上,然后将引线粘到一个电子点火器上,点火器上接通了一个电子计时器。还有一个用胶带捆绑着的东西要绑在计时器上。这个东西不是他做的,他不了解这个领域,但是有人跟他解释过,他要在三点半把炸药放在指定位置,那时上半场踢了三分之二。然后他将定时器设置在四十分,好让自己有足够时间离开。这很简单,让事情变得简单,就能避免错误。

他专注地组装炸药,平静下来。他将炸药打好包放在伊姆兰的工具盒底部以后,情绪终于完全稳定。

尤瑟夫要小心翼翼地将工具盒放到伊姆兰的车里,他知道这东西有多么不稳定,一个小运作就会激发连锁反应,将他和他的房子炸得灰飞烟灭。他轻轻地把它放在地上,打开车的后车厢,把东西放在早已准备好的泡沫板上。最后他小心地关上车门,离开了这辆卡车。他希望自己会吸烟。

他看了看手表,差不多是时候出发了。他需要提前五分钟到达工作人员和运动员的入口处,那时候保安人员非常忙,根本不会注意到他。他考虑一下交通状况,决定五分钟后就出发。

尤瑟夫钻进车里,将钥匙胡乱插进点火器,手心冒着冷汗。“冷静,”他告诉自己,没有理由痛苦,也没有理由害怕,不会出错的。尤瑟夫还不知道,被捆在点火器和计时器上的那个东西,可能会改变他周密的部署。

托尼对自己感到非常满意,他今天已经可以爬一段楼梯了。好吧,下楼还是很有困难,但是他也可以应付。上九个台阶,下九个台阶,之后就已经筋疲力尽,想躺下来哭一场,但是他会在跟别人讲这个故事时省略掉最后一部分。

托尼启动笔记本电脑,开始浏览维多利亚队的网站。他记不住比赛时间,所以在赛季开始前就在个人电视频道注册了。他不管是在哪里,只要有宽带,就能观看维多利亚队的现场比赛。他登陆,将音量调低,他不需要听退休的二级足球运动员和在网络上并不受欢迎的评论员做任何赛前评论。他们肯定是在聊罗比,而托尼从没有想过他们会提供任何有用的观点。

他想到罗比,便想到应该试着想点办法,缓解卡罗尔的尴尬。她拒绝听从他的建议,而事实又证明他是对的。她会对自己生气,很有可能又会拿他当出气筒。在紧要关头,最好能有什么东西可以转移她的注意力,而托尼想不到这个东西应该是什么。

“他们为什么吸引了你,狡猾鬼?与哈里斯顿高中有重要关联吗?在那里发生的某件事情对你很重要?”他考虑到很多可能性,但是想不到是什么把上学期间的罗比·毕晓普和丹尼·维德关联起来。他沉思道:“他们死亡时,确实有相同的地方:都是富有的男人,但这财富来源又有所不同,所以他们去世时也是不同的。他们将哈里斯顿高中其他人都远远抛在后面。你可以说他们是幸运儿,特别是丹尼。中彩票没有技巧,纯属运气。但罗比也是幸运的,遇到了对的俱乐部和对的经理人。我们都见过另外一种情况——伟大的天才靠墙撒尿。”他很清楚自己案件的真相仍处于迷雾之中。受难者越多,他的工作才会越容易。

死者之间若没什么关联,那么谋杀手段呢?植物毒药,在多萝西·塞耶斯和阿加莎·克里斯蒂笔下的乡村谋杀案中很常见。“在历史上的投毒案件中,下毒者多为刺客或者死者的家人。我们将尽力寻找刺客,因为已经可以排除家人下毒的可能……那么为什么要用这种东西?因为很难找到蛛丝马迹。也可能是你因为不喜欢杀人的感觉……”他对自己点头,“就是这样,不是吗?你喜欢的不是杀害的感觉,而是力量的感觉,但是你不喜欢肮脏的工作。你不想看着他们死去,你不想让自己像那些低等杀手。”他陷入沉思。“你也许说服自己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也许可以打败毒药,也许不能。他们也许幸运,也许不幸……而说到不幸,我想到了这帮小伙子。”屏幕上,运动员穿着他熟悉的淡黄色衬衫从通道中走出来,所有人的手臂上都戴着黑色带子。托特纳姆热刺队的队员同样系着黑色臂带,低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