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第4/12页)
当分钟指向十,他感觉脸滚烫,有汗滴滑下来,落到脖子和肩膀上。因为紧张和期待,他的肚子硬邦邦的。
几秒钟后,一个女人穿着招摇的雨衣走近他的桌子。她穿过门走向屋顶阳台时,约瑟夫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她就在那里背对着他坐下,一瓶矿泉水放在手边,深色的头巾遮住了头发。他希望自己可以走过去,坐在她旁边,以减轻孤独感。尤瑟夫桌前是块空地。他强迫自己吃完剩下的蛋糕,然后大口喝可可,冲洗嘴巴。然后,他悠闲地将自己的报纸收拢,大步走向出口,努力隐藏体内突然增加的糖分带给自己的恶心。
他等不及回到车中,溜进餐厅外面的男厕所,将自己锁在隔间里。他太紧张,大汗不止,笨拙的手匆忙翻开运动版那几页。非常讽刺的是,报纸分析了维多利亚队失去罗比·毕晓普后在英超的夺冠机会。放在塑料文件夹里的几张纸质文件告诉他明天该出现在何处。里面有一份伪造成的维多利亚总经理发给合同商的传真,投诉看台下的分线盒出现了紧急问题。第二份传真是合同商给A1电力的,说明他们将这份工作转包给了A1电子。
尤瑟夫做了个深呼吸,让自己稍微放松一下。就要开始工作了,就要出现奇迹了。明天,世界将成为一个不同的地方。
托尼鼓起所有的勇气,将整条腿放到地板上。即使有腿环托住受伤的地方,锯齿线状的疼痛还是传到另一条腿上。他咬紧牙关,用手推动带环的瘸腿划着弧形。他到达地毯边缘时,松开手,向前倾身,让重力帮助他调整成直立姿势。汗水从额头上冒出来,他用手背擦掉。他必须在出院之前适应这样的情况。
他停下来,将重心转移到屁股和右脚。他缓过劲后,想要伸手够肘拐,他已经在那天稍早时学会了如何使用。他小心地抓起它们,并确保自己的前臂卡在塑料托口里,然后将塑料套管放在地上,做了一次深呼吸。
托尼站直,惊讶于自己的平稳。拐杖向前,好的那条腿甩向前,坏的那条腿跟上,趾尖扒着地,尽量不让坏掉的膝盖承受力道。颠簸会导致疼痛,但不是不能忍受,咬紧牙关,收紧屁股就可以做到。五分钟后,他已经可以走到厕所那么远了,回来时花了八分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他已经感到自己的动作更流畅、更稳健了。卡罗尔下次来时,他又有东西展示给她看了。但他如果要回家,还需要卡罗尔的帮助。他有点难以启齿,但他怀疑卡罗尔也会有点难于主动提出要帮忙。
他回到床上,舒服地躺下来,这花了他几分钟时间。他发誓,今后再也不会将站立小便视作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他不在乎人们是否会嘲笑他,他会高兴地站在那里,说:“看看我,我站起来走到了这里,你看见了吗?太神奇了。”
他一旦安稳下来,就情不自禁地会思考罗比·毕晓普和丹尼·维德。也许应该说是丹尼·维德和罗比·毕晓普。但很有可能丹尼·维德也不是狡猾鬼的第一个受害者,但托尼费力搜索了一晚,但没发现更早的相关案件。
“你热爱这个计划和结果,但不是很在乎过程,”他说,“严格地说,你不是连环杀手,但是我认为你已经在这条路上了。大多数连环杀人案都是关于性的,但你的案子不同。有些案子看起来与性无关,但是最后会被证明与性有关。扭曲的目标需要扭曲的方式达成,这符合逻辑。但你不在此列,对吗?你对尸体不感兴趣,至少对尸体没有性方面的欲望。”
“所以,你想达到什么目的?政治目的?传达‘杀富’信息?你是新马克思主义捍卫者,想要惩罚那些获得财富却不懂得分享财富的人吗?这有一点道理……”他盯着天花板,在脑中反复推测这些想法,从不同角度审视这些想法。
“问题在于,你既然想达到这样目的,为什么不做得明显一些?你使用这种别人不理解的语言,无法传达政治信息。不,你这么做,不是为了达到某种抽象的政治目的。你的目的应该是私人化的。”
他挠着头,天,他多想好好地洗个澡,沉浸在长长的水流下,洗干净头发,也整理好思绪。也许明天就能洗澡了。护士说过,会再用塑料薄膜裹住支架,套在腿上,看看情况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