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01(第3/5页)
我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名片,放到她面前。
“你住在练马区?”她端详着名片问。
“因为我想离大学近一点嘛。”我任职的大学位于丰岛区。
“理学院物理系第七讲座……和那时候一模一样呢。”
“唯一的长进就是多了个助教的头衔。”我自嘲地哼了一声。
“很快就会变成副教授吧?”
“还早得很呢。”
沙也加凝视了一会儿我的名片,舔了舔嘴唇,抬起头。
“没有其他的名片吗?”
“其他?没有了。这是什么意思?”
“该怎么说呢,文字工作……是这样讲吧?那天同学会上我听人说,你也从事这方面的工作。”
“哦,”我点点头,啜了口有点变凉的咖啡,“那是打零工来着,连副业都算不上。”
“可是都在杂志上连载了啊!”
“不过是三流科学杂志啦,而且也不是每期都有,只有遇到合适题材的时候,编辑部才会跟我约稿。”
那是一本由报社发行的月刊杂志,其中有个栏目叫“科学家看社会现象”,内容是请被人们广泛认为疏于世事的科学家针对社会热点问题,从科学的角度发表看法。杂志的总编辑和我们那儿的副教授很熟,本来是向他约稿的,但那位副教授说不想写这种无聊的文章惹人笑话,就推给了我这个直接下属。我记得第一期的标题是“关于职业棒球的选秀制度”,之后共有七期刊登了我的文章。
“不瞒你说,一听说上面刊登了你的文章,我马上去图书馆找那本杂志,不过没找齐,只拜读了其中三期。”
“是吗?怪难为情的,我的文笔很糟,让你见笑了。”想起沙也加过去念的是文学系,我便这么说道。
她摇了摇头,“写得很精彩,而且主题也饶有趣味。”
“那就好,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读者的感想。”我又喝了一口咖啡,望着她的脸问,“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沙也加做了个深呼吸,似乎在最后确认自己的决定,而后拿起旁边的提包,从里面取出一个茶色信封。她把信封往掌心一倒,掉出一根黄铜色的金属棒和一张折叠起来的纸。她把这两样东西放到我面前。原来那看似金属棒的东西是把黄铜钥匙,手握的部分是个狮子头像。我展开那张纸,是一幅黑墨水画的简单地图。
我抬起头:“这个是……”
沙也加缓缓开口:“我父亲的遗物。”
“你父亲过世了?”
“去年这时候走的,死因是心肌梗塞。”
“是吗……”我并无特别的感慨,毕竟我和她父亲从未会面。
我握了下黄铜钥匙,沉甸甸的。那张手绘地图看似是通往某处的路线图,图上唯一标注了地名的,是右下方一个不起眼的车站。
车站名为“松原湖站”,印象中这是长野小诸那一带的车站。“那么,这些东西怎么了?”我问。
“我希望你去一趟地图上画的这个地方,”她说,“和我一起。”
我错愕地瞪大双眼。“我?和你?为什么?”沙也加伸出右手,从我手中拿过黄铜钥匙。她的指尖碰触到了我的掌心,雪白细长的手指异常冰凉。
“我至今都对父亲生前的行踪无法释怀。”她静静地开口道,“父亲爱好钓鱼,假日时常一个人出门,但有时又会发生很奇怪的事情,比如出门的前一天什么准备都没做,没买鱼饵,钓具也不齐,这种情况岂不是铁定会空手而归吗?不只如此,回来后连鱼竿也不整理,平常他可是绝对不会忘记的呢。”
“你认为他是借钓鱼的名义去了别的地方?”
“我只能这么想了。”
“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吗?”
“嗯……两三个月一次吧。当然我去上学或上班的时候是不得而知的。”
“关于这件事你问过他没有?”
“问过一次。我问:‘爸爸,你真的是去钓鱼吗?’他回答:‘当然是真的,这还用问吗?不要因为我没钓到就嘲笑我哦。’虽然没挨骂,但他的口气明显不太高兴。我确信他是在说谎,不过当时我以为他是出去和女人幽会了。我母亲已经过世好几年了,他有了意中人也不稀奇。”
“你的推测很合理啊。”我两肘支在餐桌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