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第3/5页)
回到卧室,白正秋却看到妻子已经搂着女儿睡着了。他看着这安睡着的母女俩,给了自己一个嘲讽似的苦笑,然后关了灯。
又一个炎热的不眠夜……
白正秋是在接近清晨的时候才睡着的,做了一些胡乱的梦,等到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经照到了他的脸上。他的手伸向旁边,摸到了女儿柔软的身体,他坐了起来,妻子已经不在了,大约上班去了。白正秋看着女儿白皙的脸,然后把她叫醒了。
白正秋带着女儿刷好了牙,洗好了脸,吃完了妻子给他们留下的早餐。他是一个考古学家,在一家考古研究所供职,这些天正在家埋头写一篇关于魏晋西域民族史的论文。一个月前,所里刚刚分配给他这套房子,以奖励他在学术上的成果,这让许多工作了几十年的同行既羡慕又嫉妒。
女儿吃完了早餐已经坐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白正秋却把电视机关掉了,他看着女儿,说:“宝贝,昨天晚上为什么到爸爸妈妈房间里来?不是说好了搬好新家你就一个人睡的吗?怎么说话不算数了?”
女儿对着他眨了眨眼睛说:“爸爸,你背后还疼不疼?”
女儿不说白正秋还几乎忘了昨晚上被女儿抓得都出血了,他笑着说:“你想着爸爸就好了。”女儿却绕到了他的背后,轻轻地揉着那处被她抓出血印子的地方。
“爸爸,还疼吗?”女儿边揉边问。
“不疼了。”
“真的不疼了?”
“真的不疼了。宝贝,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做噩梦了?”白正秋问女儿。
“嗯。”女儿点了点头。
“梦见什么?还记得吗?”他想这么问女儿也许有些荒唐。
“一个女人。”
白正秋低下了头,沉默了片刻,然后问女儿:“还有呢?”
女儿想了想说:“她穿着红色的裙子,她的脸白白的,眼睛特别大,乌黑的头发上扎着许多小辫子,她还对我说话。”
“说了些什么?”他有些紧张。
“我听不懂,她只说了几句,好像在说外国话,反正肯定不是英语,我一个字也没听懂。”
白正秋点了点头,他的忧虑似乎加剧了,于是摇了摇头,说:“然后呢?”
“然后,那个女人用一支笔在墙上写了几个字。”女儿努力地回忆着自己的梦。
“什么字?”
“她写的不是汉字,也不是英文,我不认识,但我在心里把那几个字记下来了,我可以写出来。”女儿的回答让白正秋着实吃了一惊。
他立刻拿来纸和笔,放到了女儿的手里,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这么做,女儿只不过是做了一个梦而已,为什么一定要逼着女儿把梦里的内容全部回忆出来呢?要知道,即便是大人,也未必能记得住昨晚所做的梦的内容。也许,这样对女儿并不太好,可是,白正秋虽然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骂着自己,却无法抑制住自己心里的那种奇怪的东西。
女儿想了片刻,也许她确实有超乎常人的记忆力和智商,她那只白皙却有力度的手握着笔,在纸上缓缓写出几根排列特殊的线条,有直线也有曲线,这些线条组合在一切,看上去就像是某种文字,这些复杂的文字就这样被一个完全不知其意的10岁的女孩写在了纸上。
那确实不是汉字,白正秋几乎认识所有的汉字,从甲骨文、金文、六国古文再到小篆和隶书楷书。那也不是英文和其他西文,因为那几个字完全看不到拉丁字母或斯拉夫字母、希腊字母的痕迹,更不是阿拉伯文或者是印地文还是其他什么国家的文字。但可以看出那是一种线形文字,很明显是表音的字母文字,世界上绝大部分的表音文字都来源于古代腓尼基人的文字,他们都具有某种在书写方式上的共同点,这同由表意的方块字组成的中文是完全不同,白正秋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事实上,白正秋是认识女儿所写出的那个几个字的,更确切地说,那是由六个字母组成的一个单词。这种古老的文字曾经辉煌过,然而,这种文字已经伴随着一个古老的文明死亡了一千多年了。直到一百年前,才被探险家从废墟中重新发现,然后又被世界上许多著名的学者用了几十年的时间才慢慢地解读出来。现在,居然被一个刚刚开始上小学历史课的10岁的小女孩准确地写了出来,这简直是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