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第二天:早晨10:35—伊丽莎白(第3/4页)
“这个是她?”伊丽莎白问。她很惊讶,肚子里似乎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这些人对她的轻视一点也不奇怪。他们每天都看着这个孩子,和她一起玩耍,爱护着她,而她的母亲却逃得远远地,如缩头乌龟一般,或者是在一些“重要的”场合流连忘返。一种耻辱感和自我厌恨感油然而生,那种讨厌自己的感觉就像一个指责她的鬼魂,每天都跟随着她。
劳拉在她面前一张一张地翻着图画。“这个人是她,但是她画的大多数都是你,我给你看这张。”劳拉说,但是伊丽莎白没有听进去。看着这些笔画和潦草的字迹,就好像是在这些画纸中找到了生命,伊丽莎白觉得过去的生活似乎正伸出柔软无力而又透明的手指,一直绵延至数千里,在生与死之间,有什么好像幡然醒转。在那一刻,她直视到她原本以为永远不会见到的一幕——她的孩子。
“我不知……”她开了口,随后又咬住嘴唇,害怕如果继续说下去的话,会再一次打破浏览那些画时的脆弱时刻。
“这些画儿很漂亮。”劳拉的说话声音低到只有她自己才能听见。各种线条编织在一起,渐渐地有了形状,然后嵌入她这么多年来一直在逃避的事实中——她真的是她的孩子。这些年里,她将霍利看成冒名顶替她孩子的人,这个孩子的出生否定了她想象中孩子该有的模样,但是这些图画打破了这个咒语,一道光线突然闪耀在前方,向她展示着真实世界的样子,而她的女儿正站在她面前。
“你怎么知道她画的这些人就是我?”伊丽莎白问,“他们有可能是……”她差点将西恩娜的名字说出口,但是停了下来。“……他们可能是任何人。”
“她告诉我那些人是你。”老师说。
伊丽莎白又抬起头看着她。
“用我们教给她的手语,你……知道她用手势表达意思……”
“当然,我当然知道。”伊丽莎白急忙回答说,然后又把注意力转到图画上。现在,她能看到戴安娜·杜普莱西走过来,她感觉自己建起的防卫就像是一道十英尺长的围墙,环绕在一座落在某个广阔草原上渺小而又易受攻击的房屋周围。这些画对她来说确实是致命一击,她对此毫无防备,其中受到撞击的一条裂缝已经裂开来,露出了底下大大的口子。
“你可能看见过她用这个手势。”劳拉边说边把张开手掌的大拇指放在脸颊上。“这个手势的意思是‘妈妈’。”
“我知道。”伊丽莎白停顿了一下说。她当然注意到了那些手势,她曾经多少次看见霍利做出那些动作然后视而不见呢?实际上,在她心里曾提醒过自己:不要再那样对霍利,因为这样会激怒她。她告诉过西恩娜把孩子带到公园或者她的房间,或者无论是哪儿只要远离伊丽莎白的视线就可以,因为在霍利面前,她的不适感和失败感会加剧。
六年里的悲痛重重地压在她的身上,一位年轻的老师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补充说道:“噢,这个手势代表着‘爱’,您可能已经看过无数次了—尽管我不确定您是否知道它的含义。”
伊丽莎白怒气冲冲地看向她,但是劳拉站在他们中间说。
“谢谢你,贝琳达,就这样吧。”
伊丽莎白挺直了身子,扬起头。“告诉你吧,姑娘,我很清楚这些手势的含义。”她撒了谎,不敢看着戴安娜·杜普莱西,而是把注意力转移到图画上,盯着看了一会儿,这样的话她就不用面对戴安娜了。
贝琳达仰起下巴。“您第一次来这儿吗?”
伊丽莎白感觉到自己在支支吾吾。“当然不是了,我很抱歉,我忘了您的名字了,您是……?”
“费希尔,贝琳达·费希尔,担任霍利老师的助理已经六个月了,我很奇怪以前从没看到过您。”
“为什么不去看看其他孩子呢,贝琳达。”劳拉说。如果她的语气有责怪意思的话,那么这个年轻老师贝琳达没有意识到。
贝琳达仍旧站着不动。“您知道为什么您的女儿来这儿吗,麦克莱恩女士?她……”
劳拉打断了她。“够了,贝琳达,为什么不去帮帮艾丽呢?”
贝琳达看看劳拉又看看伊丽莎白。“我不在乎您是谁或者您有多少钱,您是一位糟糕的母亲。”说完便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