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7/11页)


  她停下来,一颗心却骤然飞速地跳动,手指不由得一紧。
  凌亦风闭了闭眼,淡淡地说:“等我。”稀松平常得就好像早晨出门上班,晚上便能回家一样。
  良辰低头,面无表情,心脏却开始紧缩。她不知是不是该佩服他,在这一刻仍能表现得云淡风轻若无其事。
  其实,只有她知道,他也是担心的。从国内出发的前一夜,她几乎整夜无眠,也因此知道他在半夜突然惊醒,而后拥住她的手臂渐渐收紧,充满惊慌无措的意味……
  可是到了白天,便又是信心十足的样子。
  明明自己也害怕,一直以来,他只不过在安慰她罢了。
  现在,她笑不出,没办法表现得多么坦然镇定。怕耽误时间,于是她突然半蹲下来,与凌亦风平视,平静地说:“还记得在宝琳的婚礼上,我说过最喜欢诗经里的那四句话吧?如果执手携老终究只是一个无法实现的童话,那么,我宁愿选择它的前两句。”她深深吸气,语气郑重:“亦风,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他一直要求她要输得起,那么,她唯一的要求便是——他不许输。
  不管有什么样的后遗症都好,只要,能够活着。
  她相信,此时此刻,他能明白她的意思。
  在场几位金发碧眼的护士完全不懂她在说什么,面色平静,这种场景想必是见得多了,只等二人最后谈完便推着病人进手术室。
  然而,良辰却忽然有种莫名的快感,因为同一刻,凌亦风脸上冷静淡然的面具终于裂开,成为碎片。
  他蹙起眉心,语气严厉:“良辰,别胡说。”
  “我没有。”好像倏忽变得冷硬起来,良辰慢慢挣脱他紧紧攥着自己的手,“我会在这里,等到你出来为止。”
  凌亦风似乎还想拉她,可是护士已经在良辰的示意下,将床推往手术室。
  直到那扇大门开了之后又合上,良辰才默默地在外面的椅子上坐下来。
  凌亦风惊讶无奈的眼神,便成了最后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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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辰,你很紧张?
  我不但不会放手,而且,最好要牵一辈子。
  苏良辰,你永远都不可能和别人结婚,连想都不要想!
  原来,你对我的信任,就只有那么一点。
  ……
  我们,重新在一起吧。
  ……良辰,我只是,舍不得你。
  座位轻微地一颤,良辰就这么突然从梦中惊醒。那仿佛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反反复复,纠结缠绕,可是从头到尾,都只有一张面孔,它时而清楚,时而模糊,有过笑容明亮的时候,也曾经冰冷淡漠目光犀利……那些,全部都是凌亦风,梦里的人,只有他。
  飞机有些颠簸,头顶上方安全带的指示灯忽明忽灭,良辰稍稍平复了微乱的心跳,才转过头去。身旁坐着的是一位微胖的中年男士,在气流颤动中仍旧熟睡,嘴巴张开,伴有轻微的鼾声。就这么看着,有一刹那,良辰突然觉得寒冷,纵使收紧手臂也无济于事,只因为少了那个气息温暖的怀抱。
  她有些木然地转头,盯着舷窗外迅速移动的白色气流,心神恍惚,似乎仍未从方才那个漫长无边的梦中清醒过来。
  在梦境里,有他异常清俊的眉眼,以及平静镇定的声音:我答应你,我不会有事。
  空姐在机舱内走动,细心地提醒乘客系好安全带,来到良辰这一排时,不禁微微一愣,继而小心翼翼地问:“小姐,需要什么帮助吗?”
  良辰应声回头,有些疑惑,可还是摇了摇头。
  只是,下一秒,便在空姐的目光中,不经意触到脸颊边冰凉的濡湿。
  她微微窘迫,从包里翻出纸巾,温和地笑了笑:“没事了,谢谢。”声音平和如常。
  身旁的男士,动了动,仍未醒。
  不久之后,飞机落在坚实的地面,飞越东西半球,结束了长达十多个小时的飞行。
  良辰在出关口见到朱宝琳,下一刻,便收到大大的拥抱。
  “良辰,累吗?”
  她摇头,将行李拎上那辆红色的福特。
  一路上,朱宝琳什么都不问,或许是看她累了,又或许是该问该说的,早已在过去一个月的电话中说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