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3月14日|(第4/5页)

瑞莎以前从没见过瓦西里,但她听过里奥对他的描述:

英雄的脸庞,狗腿子的灵魂。

即使只是扫了一眼,她觉得对他的有些描述并不太准确。他当然是非常英俊,但他的笑容似乎很单纯,并无恶意。当他最后走近他们时,她注意到他对里奥蒙羞的幸灾乐祸及失望之情。

瓦西里脸上的笑意更深:

“我坚持让你们等我,这样我可以来与你们告别,并向你们解释最后的决定。我希望由我亲自来告诉你们,你们明白吗?”

他在自我陶醉。尽管这个男人曾让里奥受过惊吓,在他们活到现在的这个时候,再去激怒他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他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嘟囔道:

“我对此很感谢。”

“你被重新分配工作。鉴于你的脑海里有太多没有答复的问题,你不可能在国家安全部继续待下去了。你被分到民兵部队,不是作为侦探,而是最低级的职位。你去做一些打扫关押牢房、记笔记等工作——人家吩咐什么,你就做什么。如果你想活下去,你就需要习惯接受命令。”

里奥理解瓦西里的失望心情,这种惩罚——在当地警方雇用流放——算是很轻的判决了。鉴于证词的严重程度,他们可能会面对在科利马河挖掘金矿的二十五年有期徒刑,那里的气温在零下五十度,囚犯的双手因冻疮而变形,预期寿命只有三个月。他们不仅死里逃生,而且重获自由。里奥不敢想象这是库兹明上校的感性之举,事实上是,起诉自己的手下让他自己有些无地自容。在政治动荡时期,借重新安置的名义将他打发走,这种做法要稳妥精明得多。库兹明也不希望他的审判受到详细调查,毕竟,如果里奥是间谍,为什么库兹明一直对他偏爱有加,一直提拔他?不行,这些问题都会让人很尴尬。将他分配到某个不起眼的角落才是比较容易和安全的做法。里奥清楚任何如释重负的表情都会惹恼瓦西里,于是尽力表现得垂头丧气一些:

“哪里需要我,我都会履行我的职责。”

瓦西里走上前,将车票和文件塞到里奥的手里,里奥拿着文件,朝火车走去。

瑞莎走上车厢,瓦西里突然大声说道:

“听到自己的丈夫跟踪自己一定很难过,而且不止一次。我相信他跟你说过这些,他跟踪过你两次,另外一次不是国家公务,他不认为你是间谍,但他认为你是个荡妇。你必须原谅他这一点,每个人都会有疑虑,而且你很漂亮。从我个人来讲,我认为你不值得他为你放弃一切。我怀疑当你的丈夫意识到自己被送往怎样该死的地方时,他会恨你的。要是我的话,我会保留那套公寓,让你被当做叛国者而枪毙掉。我唯一能猜想到的就是你一定和他干得很爽。”

这个男人对自己丈夫的耿耿于怀令瑞莎感到诧异,但她保持沉默,哪怕一次顶嘴都有可能招致杀身之祸。她都没有留意到自己的鞋带已散,拿起自己的盒子,打开车厢门。

里奥跟在她身后,尽量不回头。他怕自己如果看到瓦西里得意的笑,他可能无法控制住自己。

列车徐徐离站的时候,瑞莎的眼睛盯着车窗外面。

车里已没有座位,他们只得挤在一起站着。两个人谁也没说话,看着城市渐行渐远。最终,里奥说道:

“对不起。”

“我相信他在撒谎,他无非是想激怒你。”

“他说的是实话,我跟踪过你,而且与我的工作无关。我以为……”

“以为我和别人睡觉?”

“有一段时间你不愿和我交谈,不愿碰我,不愿和我睡觉,我们就像两个陌生人,而我不清楚为什么会那样。”

“嫁给一名国家安全部军官,就别指望不被跟踪。但告诉我,里奥,我怎么能不忠呢?说现实点,我那是在冒生命危险。我们没有谈论那件事,否则你会逮捕我的。”

“那就是你认为会发生的事吗?”

“你记得我的朋友左娅吗,我记得你们见过一次面?”

“也许……”

“对,这就对了——你从来记不住任何人的名字,不是吗?我不知道为什么。你是不是只有将发生过的事情从脑海中清空,晚上才能够睡个安稳觉?”

瑞莎语速很快,语气平静,但话语中夹杂的那种激烈程度是里奥以前从未听到过的。她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