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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没有,以前也没有。我跟萨沃里就是这么说的。”

“可您持有阿斯特斯蒂尔公司的股权,安东尼爵士。”我耐心地反驳道。

“什么股权也没有。绝对没有。你们搞错了人,地址也不对。我都告诉他了。”

“但您确实拥有伯明翰阿尔迈特有限公司百分之百的股权,安东尼爵士。而伯明翰阿尔迈特公司也确实拥有一家开在百慕大的欧洲技术融资进口有限公司,对不对?百慕大的欧洲技术公司确实又拥有比利时的阿斯特斯蒂尔公司,安东尼爵士。因此我们可以认为,在您本人和您名下一家公司拥有的另一家公司之间,确实存在着某种松散的联系。”我说话时还带着微笑,还在和他讲道理,用说笑般的口气哄着他。

“我没有股权,没有分红,对阿斯特斯蒂尔公司的事务没有任何影响力。这些破事跟我八竿子打不着。跟萨沃里说过了,跟你说的也一样。”

“就算是这样,阿勒莱恩请您——我知道那是老早以前的事,但也不算太久,是吧?他请您把某些并没真正出现在官方船运清单上的货物运往某些国家的时候,您使用的渠道就是阿斯特斯蒂尔公司。阿斯特斯蒂尔公司也对您言听计从。因为如果公司不乖乖照办,潘西就不会来找您,对不对?那样的话您对他就没有任何用处。”我觉得自己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安东尼爵士,我们不是警察,也不是收税员。我只是想向您指出,确实存在着某种关系,某种法律管辖范围之外的关系——在您的执意要求之下。实际上这种关系是潘西主动帮忙才建立起来的,就是为了达成我刚才说的目的。”

我的这段话听起来毫无条理,而且不得要领,一开始我都觉得布拉德肖根本就不屑于理会。

从某种意义上说,我这么想也没错,因为他只是耸了耸肩膀说道:“这他妈的有什么关系?”

“哦,实际上这关系很大。”我能感觉到自己热血上涌,无论如何都压不下去。“我们是想请求您收手。停止。您已经得到了爵士封号,家财万贯。您现在对国家也还负有责任,就和十二年前您负的责任一样。所以,请您离开巴尔干吧,别再去搅和塞族人的事,别再去中非挑拨事端,别再赊账卖给他们大把大把的枪支弹药,别再想着发战争财,要不是因为您和那些与您同样心思的人插手干预,这些战争也许根本就不会发生。您是个英国人。您口袋里揣着的零钱比我们大多数人一辈子能挣到的钱都多。停手。停下来吧。我们的要求仅此而已。时代不同了。我们再也不玩那样的游戏了。”

有那么一会儿,我还以为自己已经打动了他。因为他把昏暗的目光转向我仔细打量着,仿佛觉得此人“到底还是个值得收买的对象”。紧接着,他眼中的兴趣一闪而灭,又变成了百无聊赖的神情。

“布拉德肖,我可是在代表你的祖国和你谈话,”这回我真的动气了,“看在基督的分上,你到底还想得到些什么?你难道连一丝一毫的良心都没有吗?”

我下面要转述给你的布拉德肖的回答,和我当时整理出的文字记录分毫不差,因为我应伯尔的要求在夹克口袋里偷偷塞了一台录音机,而布拉德肖拉锯般的鼻音确保了极佳的录音效果。我还要把他的嗓音描述给你,能写得多准确就写多准确。他说起英语来仿佛是在说一门外语,但事实上他只会这一种语言。照我儿子阿德里安的说法,布拉德肖说话的方式应该叫做“糊话”。那是一种随随便便的贝尔格莱维亚地区伦敦土话,单数复数形式不加区分,体现语言正式性的代词几乎全部舍弃不用。自然,这种语言也是有一套词汇的:上升不说上升,而要说“攀升”;说到机会,一定要再带上一个“时间窗口”;但凡出了点大小事情,必然都要用“耸人听闻”来形容。这语言还带着一种学究气的“不准确”,旨在将其与平民百姓的用语区分开来,因此诸如“as for you and I”196之类的精妙用法也就解释得通了。不过即使当时没带录音机,我总觉得我也能牢牢记住每一个字,因为他那段话就像是在晚间响起的战争呐喊——来自那个我正打算抛在身后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