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莱尔(第7/9页)
阿勒顿继续盯住特纳。
“那他是哪儿来的?”
“伦敦城。”
“伦敦城的哪个部分?”
“鱼农部。”
“骗人。”
“好吧,他是外交部来的。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他要在这儿待多久?”
“只是来走走。”
“多久。”
“你知道‘走走’的意思。”
“我知道他来干什么,”阿勒顿说,“他是只猎犬。”他死沉的黄眼睛慢慢把特纳全身上下端详了一遍:粗大的皮鞋,漠然的脸,淡色而不闪烁的眼睛。
“贝尔格莱德43,”阿勒顿说,“那就是你来自的地方。大使馆有哪个笨蛋上了女间谍又被拍了照了,是不是这样?‘我们得赶快把事情摆平,否则大使就不会再给我们波特酒喝了。’是不是这样,安全室的特纳先生?贝文的手下。你在华沙也干了件漂亮工作。我还记得这个。有个女的企图自杀,你把她修理得太狠了。没办法,见不得人的事总得扫到地毯下面。”
“走远点吧,山姆。”莱尔说。
阿勒顿开始笑。那是相当可怕的一种笑声,沉郁而恶毒。他油腻腻的黑棕毛抖得像一顶不合头的假发;他的大肚子在腰带上晃来晃去。
“对了,彼得,西布克龙怎么搞的?要把我们保护得完好无缺?要拯救我们的帝国?”
莱尔和特纳不发一语站了起来,从草坪走向停车场。
“顺便一问,你听到那消息了吗?”阿勒顿在他们背后高声说道。
“什么消息?”
“你的人马屁也不知道一个,对不对?德国外交部长刚刚启程到莫斯科去了。要就苏德之间的贸易协议进行高层级的洽谈。德国人准备加入经济互助委员会44和签署华沙公约。一切都称了卡费尔德的意,搞砸了布鲁塞尔谈判。英国人出局,俄国人进场。你有何感想?”
“我的感想是你是个大话痨。”莱尔说。
“偶尔幻想一下也不赖啊,”阿勒顿回答说,故意使用带有同性恋暗示的字眼,“但可别告诉我那不会发生,美男子,因为总有一天会发生。总有一天他们会那样做。他们别无选择。打妈妈的脸,然后为祖国找一个爹。谁会成为新的爹呢?反正不会是西方就是,对不对?”他们走得越远阿勒顿的声音就提得越高。“这是你们这些愚蠢的马屁精不会了解的!卡费尔德是德国惟一说实话的人:除了对该死的外交家来说以外,冷战已经结束了!”他们关上车门时,还听得见阿勒顿的最后炮声。“放轻松,甜心,有特纳在这里,我们全都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小跑车慢慢开过美国侨民区一条条干净卫生的连拱廊。教堂钟声在阳光中欢快地响着。在新英格兰礼拜堂外,一对新人面对着闪烁的摄影机。车子进入科布伦茨街后,人声车声像一阵大风袭来。在他们上头,电子显示器闪烁着侦测到的车速。卡费尔德的照片增加了几倍。两辆车牌有埃及文字的奔驰车超过他们,切入,再荡出,然后就远去了。
“那部电梯,”特纳突然说,“大使馆里的那部,故障多久了?”
“什么电梯?我想是4月中。”
“你确定?”
“你不是想到那辆手推车吧?也是4月中不见的。”
“你不赖嘛,”特纳说,“真的不赖。”
“如果你认为你是个专家,那就是犯了最可怕的错误。”莱尔反驳说,带着特纳先前见识过的同一种突如其来的力量。“千万不要以为你是穿着白袍子的,而我们则是你实验室里的标本。”他猛打方向盘,闪避一辆卡车,一阵愤怒的引擎加速声随即从他们后面响起。“也许你没有察觉到,但我是正在拯救你的灵魂。”他微笑道,“抱歉说这些。西布克龙让我神经兮兮。只是这么回事。”
“他在日记里提到一个叫P的人。”特纳突然说,“在圣诞节之后开始出现。‘与P碰面’、‘拿给P’、‘与P吃晚餐’,然后这个P就慢慢减少了。P指的有可能是普兰什科。”
“有可能。”
“巴德戈德斯堡那边有些什么部门?”
“建筑部,科学部,健康部。就我所知只有这三个部。”
“他每星期四下午都会到巴德戈德斯堡开会。他去的会是哪个部?”
莱尔在红灯前把车停下,卡费尔德像个独眼巨人一样皱着眉俯视他们——他的一只眼睛先前被一只不苟同的手撕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