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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她指着我那些复杂难懂的“楔形文字”,坚持要我解释一下。
“基伍。”
“你一直在谈论基伍?”
“嗯,这么说吧,我的客户整个周末都在谈论基伍。”
“积极吗?”
“嗯,这么说吧,他们谈得很有创造性。”
尽管我讲得笨嘴笨舌,我在她心中已经播下了种子。她沉默了一会儿,悲伤地笑了。“现在谁还会对基伍抱有什么创造性想法?可能一个也没有。但是,巴普迪斯特告诉我们,刚果受的伤正开始愈合。如果我们这样坚持下去,可能有一天刚果小孩不会再生活在战争中。最终,金沙萨甚至还认真地谈论要举行大选。”
“巴普迪斯特?”
一开始汉娜似乎没听见我问的话,因为她正全神贯注地看着我的“楔形文字”。“巴普迪斯特是穆旺加扎派驻伦敦的非正式代表。”她说完把笔记本递还给了我。
我正思考着巴普迪斯特在她生命中的位置,突然听到她惊叫起来。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听到她这样惊叫。她正拿着麦克西给我的信封,里面装有我还没完全换成英镑的六千美元。她脸上的谴责清晰可见。
“汉娜,那不是偷来的。那是赚来的。我赚的。正当收入。”
“正当收入?”
“嗯,不管怎样,那是合法收入。是……”——我刚要脱口说出“英国政府”,但想起安德森先生的训诫我连忙改了口——“是我周末服务的客户给我的报酬。”我的话本已消除了她的怀疑,但当看见我留在壁炉台上的“布莱恩·辛克莱尔”的名片时,她又重生强烈的怀疑。“布莱恩是我的一位朋友。”我想使她相信,却用错了骗术。“事实上,我们两人都认识他。稍后我会告诉你他的一切。”
一看她的神色就知道我没能让她相信,犹豫着要不要对她说出一切:安德森先生、那座小岛、菲利普、麦克西、哈贾、安东、本尼与斯拜德,然后用十倍的时间讲哈贾。但她一脸的疲惫,让人心忧,好像已经听我讲完这一切了。她累了,不再追问我,而是穿着衣服躺在床的一侧,马上就进入梦乡,这比她脸上一直带着的笑容还让我觉得奇怪。我学着她的样,也闭上了眼睛,但心中却在想到底怎样才能向她解释清楚,说我参与到一场针对她祖国的武装政变,尽管我内心并不乐意这样做。巴普迪斯特,我自言自语着。我从未想过,她对穆旺加扎的敬意也会转移到其组织成员身上。尽管我情况堪忧,但是自然女神一定来帮过我了,因为当我醒来时,我身上还穿着牛仔裤与衬衫,汉娜则躺在我怀里,不着一缕。
明朗的晨光从凸窗射入,照在哈基姆夫人五彩缤纷的床罩上,我与汉娜重温肌肤之亲。我生性不爱外露感情,麦克尔修士也一样。在他看来,爱的行为跟祈祷一样,都不宜公开,而且应当一直保持如此。因此,我不应沉湎于性爱。汉娜在听我说,我不习惯人家听我说。我太紧张,怕她挖苦我,不相信我说的一切。但佩内洛普才会那样,汉娜可不会。没错,时不时地,比如当我不得不打破她对穆旺加扎的幻想时,汉娜的脸颊就会滑落几滴眼泪,滴到哈基姆夫人的天蓝色枕套上。对于我的尴尬,她可是一直关注着。两天前,她对病人的体贴周到让我极为惊讶,我也决心要向她学习,但我既缺乏技巧也不够含蓄。一旦开口,我就想立刻告诉她一切。听到我说自己是无所不能的英国情报机构的忠实雇员,尽管只是兼职的,她惊呆了。
“你真的忠于那些人吗,萨尔沃?”
此时我讲英语,她也一样。
“汉娜,一直以来我都在尽力,也将尽最大努力继续下去。”我回答道,她连这点似乎也明白了。
她像酣睡的小孩一样蜷缩在我怀中,紧张万分地听我讲述:从南奥德利大街的顶楼公寓到伯克利广场金碧辉煌的豪宅,直升飞机之旅,以及乘坐没有标识的飞机去北方一座无名小岛的神秘之行。在向她介绍那三个军阀时,我观察到她的脸色在急剧变化,就好像三个季节的气候变化在几分钟内就完成了:瘸腿而又好战的流氓弗兰科让她十分愤怒,患上艾滋病的迪德纳则让她十分伤感。当我简要介绍那位肆无忌惮、曾在法国求学的布卡武花花公子兼夜总会老板哈贾时,她又恢复了五旬节派教会女信徒的特质,恰如其分地纠正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