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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菲利普的外交技巧也没能镇住哈贾的不驯,事实上,这反而带来了相反的效果。哈贾在头顶挥舞着他那双松松垮垮的手臂,以一种世界通用的方式表明他不理会菲利普所说的一切。而这反过来又激怒了费利克斯·塔比齐,他爆发了,用他那口粗嘎的带有阿拉伯口音的法语一个劲儿地大吼:

“情况将会是这样,”他就像在训斥一个犯错的仆人,“时机一到,穆旺加扎及其顾问们将离开他在国外的秘密居处,到达布卡武机场。你父亲和你组织的暴乱人群将去迎接他,并在胜利的气氛中将他送进城里。明白了吗?他一进入布卡武,所有战斗就将立即结束,你的人要放下武器,停止枪击、抢劫,然后一起庆祝。所有在这伟大事业中帮助穆旺加扎的人,从你父亲开始,都将得到回报,而那些没有帮过他的人就不会这么走运了。很遗憾你父亲今天没能来这里,我希望他很快就能康复。他爱穆旺加扎。二十年来他们欠下彼此很多人情债,现在他们就要偿还了,你也一样。”

哈贾的视线离开了窗户。他倚在赌桌上,一只手抚摸着一粒很大的黄金袖口链扣。

“那么这是一场小型战争了。”他反复思量之后终于说道。

“哦,天啊,哈贾!那根本不是战争。”菲利普劝道,“只是名义上的战争而已。和平就在拐角处,很快就会降临。”

“和平总是就在拐角处。”哈贾说道,刚开始似乎是要接受菲利普话中的逻辑。“但谁在满嘴喷粪说这是小型战争?”他接着用法语展开他想说的主题,“我是说,什么叫小伤亡?呸!鬼话一堆!就好像你能说某人有点儿怀孕了吗?”为了支持他的这个论断,他向我们说了一些战争里会出现的声音,跟我在水面之下一直在保密的那些相似。“乒!砰!哒哒哒!”然后他伸出双拳,狠狠地击打在桌子上,又弹了起来,把大家弄懵了。

麦克西想要占领布卡武机场,如果任何人想阻止,麦克西就跟他急。卡武穆,位于布卡武北部三十五公里处,是我们取得胜利的关键。黑板架上贴着一张卡武穆的航空照片。布卡武二十年前就有机场了吗?我回忆起一片崎岖的绿草地,山羊放牧其上,地上停放着一架银白色翼肋的双翼飞机,驾驶员是一个一脸胡子的波兰神职人员,人称“简神父”。

“夺取了机场,南基伍就任你出入了。两千米长的柏油碎石跑道。你可以在你希望的任何时间带进你想要的任何人与物。而且占领了它,你就封锁住金沙萨中央政府可用来空运大量援兵的惟一一个机场。”他一边用台球杆啪啪地指着地图,一边解说,“从卡武穆出发,我们的商品向东可以出口到内罗毕”——啪——“往南可以出口到约翰内斯堡”——啪——“向北可以出口到开罗甚至更远的地方。或者你可以撇开撒哈拉沙漠以南非洲,直接把商品出口到欧洲。我们有一架波音767飞机,可以一直不停地运送货物,每次四十吨。你可以威慑一下卢旺达人、坦桑尼亚人与乌干达人。考虑一下吧。”

我把他的话翻译完毕,大家都思考起来。哈贾更是陷入了沉思。他双手托着头,状如三明治;他盯着麦克西,眼睛滴溜溜转。他没意识到他简直就成了迪德纳的双胞胎兄弟,因为后者也正以同样的姿势思考着。

“没有中间人,没有强盗,不用交保护费,不要交关税或交钱给军队。”麦克西这样向我们保证。我翻译着,似乎也在向听众们这样保证着。“从你们的基地里开采矿石,在基地时检修矿井,把矿石直接空运给买家,不用分一块蛋糕给金沙萨中央政府。要讲得大声、清楚,小伙子。”

我翻译得很大声、很清楚,他们对此印象深刻,除了哈贾。他又冒出一个猥琐的反对意见。“戈马的跑道更长。”他伸出一只胳膊比画着。

“它的一端铺着火山岩。”麦克西反驳道,用台球杆连续而有节奏地敲在地图上的戈马四周的火山群。

“它有两端,不是吗?那可是一条飞机跑道啊!”

弗兰科大笑起来,迪德纳脸上也罕见地露出了笑容。麦克西长吸了一口气,我也一样。我希望自己已经跟哈贾用他的母语希语坦诚地聊过五分钟,那么我就能向他解释清楚,他这些琐碎的反对意见很可能让我们这次行动变得一团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