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體中文
阅读背景:字体颜色:字体大小:[很小较小中等较大很大]

第七章 迷失的笼子(第4/11页)

“哦,是吗?我已经死去的妈妈也信奉净土真宗……哎呀,不说这个了。”

“我有一个弟弟。”

“是吗?你是老大?我是独子,你弟弟是怎样的一个人?”

“他也有点怪。从小就喜欢看《枕草子》、《源氏物语》之类的古典文学。我可不知道这些作品有什么好的。”

“是吗?你弟弟是个古典爱好者?好了,不说这个了……中也先生,我好像误解你了。”

“误解……”

“你好像不清楚这个宅子的事情。”

我刚才不就想解释的吗?我真想责怪这个“醉鬼”,好不容易克制住情绪,恶狠狠地瞪着他。

“好了,好了。你对这个宅子还不清楚。既然这样,还是说说我吧。”

伊佐夫说话的语调更加怪了,他重新拿起刚才扔下的眼镜,摸摸长着稀疏胡须的团下巴,突然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是艺术家。”

“我听玄儿提起过……”我暗示了他一句。

“许多艺术家都信奉神灵,还有些人为了创作杰作,不惜向恶魔出卖灵魂。大体上,所谓艺术家,都或多或少与神灵有关联。对吗?”

“是吗?”

“但我不同。我成为艺术家正是为了证明神灵的不存在!”

“不存在神灵?”我觉得他说得有点过,即使听也没什么价值,但是出于初次见面的礼貌,还是应付了一下,“听上去挺有趣的。”

“是吗?你觉得有趣吗?有些人虽然这么说,但并没真正明白。”

透过有点污垢的圆镜片,能看见伊佐夫眨巴了一会儿眼睛。我随口问道:“你具体创作了什么作品?是绘画、雕塑,还是陶艺?”

伊佐夫低声呻吟一下,摆出罗丹创作的那个著名雕塑的姿势:“问题就在这里。应当选择怎样的表现手法,关于这个问题,我整整考虑了三年半。”

我憋着没笑出来。由此看来,玄儿说他是个自封的艺术家也不为过。当他和野口医生相对畅饮的时候,不知会说些什么?

伊佐夫摆着那种姿势,一语不发,沉思了一会儿,很快就摇摇头,撮了一口杯中酒。

我觉得再待下去,他会唠叨个没完,便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他似乎才意识到那里有个人一样:“是中也先生吗?”他冲着我说道,“玄儿为什么会带你到这里来。这个问题也很有意思。”

“这个……”这也是我从昨晚开始就放心不下的问题,“对了,你父亲回来了吗?”

“哎?老爷子?”

“昨晚听说他出门,还没回来。”

“这我可不知道。”伊佐夫无心地回答道,“恐怕回来了吧。也许现在正躺在那个女人的旁边。”

“你是说茅子?”

“对,是我那亲爱的妈妈。她来到这里就发烧了,一直待在屋子里。”说完,伊佐夫又打了一个哈欠,放下杯子,从睡椅上踉踉跄跄站起来,“好了,我或许也该上床安静地躺一会儿。”

“你也住在东馆?”

“就是旁边的客房。老爷子和那个女人在北馆有自己的房间。但我讨厌那边的建筑。”

“为什么?”

“就是不喜欢!”伊佐夫说得很不客气,接着又加上一句,“如果硬要我说……怎么说呢?心里不舒服……也许是因为太接近核心了,我觉得心里不舒服。”

“核心?”

“好了,再见!小心不要被蛊惑了。晚安。”说完,伊佐夫踉踉跄跄地朝门走去。望着他的背影,我心里想——这个树獭太饶舌了吧?

4

在东馆一楼的玄关大厅内里,有一扇双开门,其上有门楣。我从二楼下来后,毫不犹豫地朝那扇门走去。门楣上有红玻璃。那红色太深了,如果对面没有光线,让人分不清是红色,还是黑色。玄关大厅的门也是同样结构。从位置上看,这扇门似乎通向庭院。

门没有上锁,外面的光线透过玻璃、泛着红,照进屋内。我猛地推开门。

和预想的完全吻合,门外是一个正对庭院的大平台,那平台铺着黑色的砖头,划出一道柔和的弧线,延伸到庭院中。

雨比刚才小了,风也停了。

我夹着素描本,从平台走向长满荒草的庭院。也许是刮风下雨的缘故,气温相当低。和昨天一样,我穿着米色的长袖衬衫,深蓝色的马甲,竟然感到有点冷。湿漉漉的杂草也让脚下凉飕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