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四个孩子(第4/8页)
“由季弥少爷!”纱世子慌忙跑到由季弥身边。她向鹿谷使了个眼色,摇摇头,又把手放在由季弥的肩上,“走,咱们回你的房间去吧,药已经准备好了。”
“啊,纱世子阿姨,我不……”
“噢,没关系,姐姐已经睡觉了,你也该睡了。”
“——嗯。”
少年稍稍点点头,站起身来。福西看着他,忽然一个遥远的片段记忆,浮现在眼前。
就是古峨由季弥。十年前的夏天我和他见过面。那时,为了送回那个少女,我们走进了这座宅院,当时一个男孩站在院内树下,一直盯着我们,锐利的目光中带着敌意,好像不理解我们的行动。
那就是由季弥。
他从孩提时代就崇拜姐姐,简直把她当成了女神。那时他究竟怀着什么情绪来看我们呢?
福西这么想着,不觉闭上了眼睛。“你觉得怎么样?福西君。”
他们目送纱世子带着由季弥走出大厅之后,鹿谷一下子用手揉毁了那未完成的“加摆之钟”,然后问道。时间已快到晚上十点了,外面的风雨依然没有停止。
“你想说什么?”
“我突然想,他真的是疯子吗?”
“你是说刚才的反应吗?”福西一问,鹿谷抬起眉毛点了点头。然后说:
“你是说,他实际很正常?”
“不知为什么,我有这种感觉。”
“我看他不正常。在你摺纸以前,他好像对周围任何事情都不关心。”
“那个我也看见了。怎么说才好呢,我只是觉得,就是疯,也不是昨晚纱世子所说的那种疯法。”
“疯法?”
“她说,由季弥认为姐姐还活着,至少姐姐的灵魂是在自己身边,常对自己说话。不过这只是纱世子的说明,少年的确使人有这种感觉。但是另一方面也不能忽视,他刚才说‘姐姐过去也非常会摺东西’,如果他真的相信现在姐姐还活着,为什么不说‘姐姐也非常会摺’呢?他既然说‘过去也会摺’,就说明他是知道现在姐姐已经不能再摺东西了。对吧?”
鹿谷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去摸胸上的口袋,取出自己的烟盒,叼上了“今天的一支”。
“还有一点,我发现开头介绍你的时候,听到你的名字,他的反应有点异样。”
“嗯,我也注意到了。”
“另外,刚才突然闹起来,好像是‘钟表’这个词引起来的,这是为什么呢?”
“哎呀,说不清。”
“至少由季弥这个少年的头脑要比外观正常,说不定他比别人更明了周围的一切,他知道十年前姐姐已经死去,知道死因以及自己目前的处境。”
鹿谷闭上眼睛慢慢吸着烟。
“所以他才说出姐姐一个人在黑暗之中孤零零的。很可能是这么回事,不对吗?或许……”
福西不知如何回答才好,鹿谷并不在意,只是自言自语地继续分析。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停止的时候,纱世子回来了。时间已经将近十点半。纱世子准备再去冲些咖啡,鹿谷问她道:“由季弥昨天晚上离开房间到哪儿去啦?你问他了吗?”
“没问。”纱世子显得十分疲惫,她摇了摇头。
“即使问,恐怕他也不记得了,过去常常这样。”
“他说讨厌钟表,那是为什么呢?”
“恐怕是想起了姐姐才那么说的。”
“那是怎么回事?”
“永远小姐以前就很讨厌‘旧馆’里到处挂着的钟表,她当面向老爷诉过苦。”
“为什么讨厌呀?”
“她觉得害怕。对我也说过,觉得整天都受钟表的监视,身体似乎被捆住一样。所以由季弥也就讨厌这些折磨姐姐的钟表了。”
“噢,原来是这样。”
鹿谷正想接着问下去,大厅的门猛然打开,进来的是佣人田所嘉明。
纱世子惊奇地叫了一声,“出什么事了?我以为早已经回去了呢。”
“哎呀,回不去了,”田所的衣服、裤子都被雨淋得湿漉漉的,水滴不断流下来。他搔着同样湿漉的头顶,愣头愣脑地说,“半路上,马路坏了,车子过不去,我费了好大力气还是没办法,只好又回来了。”
“噢。”
“这种大雨,其是少见啊,今天晚上我回不了家,只好请您留我住下了。”
“要是从后边的路走,能不能出去呢?”鹿谷插了一句,田所立即撅起厚厚的嘴唇说,“后边不能通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