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缀网劳蛛(第2/4页)

猜测蚕食着我本就压抑不已的呼吸,它们在积攒,蓄势待发,我的整个身子快要爆裂……终于,面具“扑啦”一声被完全地揭开了,獠牙剃刀露出了他那让我们期待已久的本来面目——那绝对是一张匪夷所思的脸!它的出现几乎跟着我的尖叫一并响起,我感到一阵眩晕由厅堂四周扑面而来,它们不遗余力地戳向我焦麻的头皮,然后,我听到自己呼之欲出地喊叫了一句:“吴先生!”——我确信这声黏满恐惧的叫喊根本不是由我嘴里发出来的,而是从炸开的头骨顶咆哮而出的。

老崔“咕咚”一声侧翻在地,他盯着吴先生“嗷嗷”直叫,没有目标地在地上爬来爬去,两只眼睛似乎是在找寻一处能抵挡这分恐惧的地方,最后,他居然抱起了我的大腿声嘶力竭地痛哭起来……再也没有什么事比起这更让我战栗不已了——吴先生不是在吊脚楼内被割掉了头颅吗?怎么他又会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当天的情景不可遏制地再次冲入我的头脑之中……杜少谦明明通过血迹以及死者的手掌确信身亡者就是吴先生,那么,在他房间里死掉的人又会是谁?难道会有两个吴先生,抑或是吴先生又起死回生了?

这时候,始终沉默在旁、冷眼观瞧着的陈连长开口说道:“杜科长,这同你先前所述完全不同。陈某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我要原原本本地知晓这所有的一切!”杜少谦面色严峻:“陈连长,请别介意我的唐突,实在是这件事情太过于复杂,我不得不先解决掉其中就连本人都觉得模棱两可的那部分。而此刻,我已然确信了它们。那么,现在就让我将制造这桩诡案的凶手按照顺序逐一公之于众。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是要说说端锡圭这个人,这位真正的獠牙剃刀,这位被魁岭遗忘已久的‘畏罪自杀者’……”

杜少谦的目光向窗外的暗夜抛离而去,似乎这样他才能继续自己的陈述,“实际上,在十多年前,徐、胡二人割破他的喉管将其抛入鸭绿江后,端锡圭并没有死掉——或许是满腔的仇恨让他得以存活于世,又或许是冥冥之中注定他劫数未到,总之,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只不过,他再也无法做回原来的端锡圭,不仅仅是因为徐、胡二人剥夺了他的一切,更重要的是,他已然无法像一个正常人那样去倾诉种种际遇——那柄剃刀虽然没有要了他的命,却让他失去了说话的权利,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当日他在军营哨所外与陈连长遭遇,那叫喊声听起来却如同收音机里广播声那般含糊不清;至于那副同水怪毛毛撑的面目并无二致的獠牙面具,早在前往江心岛的途中我就推断过,必然是端锡圭曾经目睹过它浮出水面,因此才仿照制作以掩饰蛇血之毒留在他脸颊上的斑驳;还有那柄几经出现的剃刀,应该是他在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忘记仇恨,当然,这柄剃刀在此后的另外一个更重要的作用,就是在向我暗示胡建设其人。可是由于无法倾述,虽然端锡圭于当年目睹了那五人之间的秘密,也只好用桦皮叶子全盘记述下来……至于我是如何得到这份记录以及他处处提点究竟意欲何为,随后我会细细道来。”说罢,杜少谦陡然转身指向吴先生:“好,现在就让我先把这第一个凶手揪出来,吴先生!吴先生,咱们先从你接到的那桩惊天的任务说起吧?”吴先生面不更色:“杜科长,你在说什么?我接到的任务不过是前来辽东视察民生而已。”

杜少谦并不反驳,他自顾自地说道:“正如端锡圭此前的判断,也许,吴先生这一生都不曾想过,他自己还能再次回到魁岭,回到这片让他多年来惴惴不安的旧地。然而,这件迫在眉睫的任务显然令他身不由己,那应该是一道来自海峡对岸的绝密命令,而吴先生在接到这份指令之后,我想他原本只是想按部就班地完成而已;甚至,他全然没有想过要启用暗藏在魁岭的余下四人,直到他在准备出发之前看到了我的人事档案……于是,凡此种种经过精心部署的诡计才接踵上演!”我盯着表情漠然的吴先生,诧异不止:“杜科长,此前你曾经分析过,吴先生带着你和李秘书前往辽东,选择的完全是两个并不相干之人;现在,李秘书与吴先生之间的关系暂且撇开不提,但是听你刚刚所言,难道他挑选你有什么特别的缘由?可是,可是,你们之前完全没有瓜葛的,这怎么解释?”杜少谦冷笑道:“邱明,你错了,大错特错。我与吴先生之间并非没有瓜葛,而且,有的还是不共戴天之仇。”说着,杜少谦从怀中掏出了那把残破的银质长命锁,他将残锁展现在众人面前,接着对我说道:“还记得在河岸密林,我给你讲过的那桩离奇的三人凶杀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