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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让我们各抒己见,我再一次感到惊讶。我告诉我自己,这表示理查是多么尊重我们的意见。

“我同意。”雷吉说,“现在是周六早晨。要是到了下周一早晨,风雪还不停,或者依然不见减弱到足够的程度,我建议我们那时就全都下山,至少要到二号营地去。夏尔巴人肯定会给我们让地方,或者他们也可以去大本营。”

“明天是周日,也就是5月17日。”让-克洛德小声说。

理查只是盯着他看,没有出声。

“那是你计划中的登顶日期,理查。”

理查唯一的回应就是用那只赤裸的手捋了捋他那潮湿的胡子。大部分冰还挂在上面,可有些已经融化了。

J.C.开始穿外套。“我现在就去找登津和特比,带他们下山。雷吉,怎么决定还是看你,但我建议你搬到这顶温伯尔帐篷里来,等到更多的人上山来,登上北坳之后,你再作打算。哪怕是一点点身体的热量都能帮助你熬过这段时间。等我回来,就我们四个人住在这里。我带回来的夏尔巴人可以住在另一顶帐篷里。”

“我同意。”她说,“我去拿我的东西,并且告诉登津和特比知道你要带他们下山,让-克洛德。我马上就回来,而且……啊……我会带本书回来看……是狄更斯的《荒凉山庄》。我想这书是安全的,不会被搜查和没收。”

理查只是一边后悔地笑着,一边摩挲着他的湿胡子。

*

凌晨3点30分,小小的铜表锤头在我的心脏上方有规律地振动着,我猛地醒了过来。我立刻意识到有什么东西消失了……不对劲儿。

原来是风停了。一丁点儿声音都没有,只有其他几个人粗重的喘息声。因为我们的呼吸,帐篷内壁结了一层霜,可帐篷壁一动不动。天气非常非常冷。我更加仔细地聆听,可既没听到风声,也没听到从前风吹雪撞击帐篷帆布发出的持续不断的背景声音。

我穿好靴子和鹅绒外套,尽量不弄出动静,爬出睡袋,努力在不吵醒任何人的情况下悄悄溜出帐篷门。让-克洛德是在天黑之后回来的,那时候已经将近晚上10点了。他说他已经把登津交给了二号营地的四个夏尔巴人,他们肯定会顺利地把他送回大本营。我们给他留了满满两热水瓶的水,他几乎把这些水都喝光了,然后还没来得及把整个身体都钻进睡袋就睡着了。

来到外面,我伸伸四肢,小心翼翼地走了几步,远离四周堆满积雪的帐篷。我走出了很远,肯定已经进入了冰隙区域,或者来到了北坳的边缘。等我确定所在的地方安全后,我便站定身体,上下左右地张望。

好一副壮丽奇景啊。

月亮并非满月,介于半圆和四分之一圆之间,月光却分外明亮,在银色月光和满天星光的照耀下,我身后的章子峰及我上方的珠峰雪坡和顶峰闪烁着晶莹的白光,仿佛是它们自己散发出了冰冷的苍白清辉。在我的北面,在北坳之下,被月光照亮的厚重积云在乳白色的光线下翻滚着,浓稠得一如翻腾的牛奶,向着北坳最上方200—300英尺范围内汹涌奔腾。三号营地和下面的一切全都被云雾遮盖住了,不过这里上方的天空布满了星辰和明月,因此明亮无比。在北方远处,云雾升腾,仿佛闪光的巨大蜥蜴类动物生着羽翅的脊柱,我可以看到一座座8000米以上的冰雪顶峰延伸向西藏深处。

“令人难以忘怀的美景,不是吗?”

一个轻柔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好险我没跳到山坳下面去。原来是理查。

“你上来多久了?”我轻声说。

“一会儿。”

“下面是刮季风吗?”

理查的身形黑乎乎的,他摇了摇脑袋。“别忘了,季风是从西方和南方吹过来的。那一直困住我们的暴风雪,是从北方形成的。在西面的季风来临之前的一个星期到十天内,会出现从北方形成的各种气候。这一个来星期内的气候就是一年中最适合攀爬珠峰的气候。”

他从一个热水瓶中倒出了什么东西,然后递给我一个杯子。我大口小口地喝了起来:原来是不冷不热的阿华田即饮饮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