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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喇嘛还说,村里派男人带着武器到冰川河谷上去,”芬奇说,他的声音十分低沉,这样在近处候命的服务员就听不到了,“却从来没有找到过耶蒂和被掳走的女人,至少没有找到活着的女人,找到的始终是那些女人被啃噬过的骨架和头盖骨。据那位喇嘛所说,那些女人骨头里的骨髓都被吸光了。他说,头盖骨上的眼窝看上去就像是被舔净了一样。”

我终于还是把我的咖啡杯放到了杯盘上。杯子和杯盘相碰时咯咯直响。听了这声音,我不禁想象着珠峰上的狂风呼呼吹着被啃咬过的胸腔和头盖骨上被掏空了的眼窝。

乔治・英格尔・芬奇喝完了他的咖啡,又看看我们这沉默三人组,确定我们也都喝完了,然后优雅地朝服务员挥挥手,被岩石蹂躏过的手指在空中一比画,示意要账单。当账单被送过来的时候,他同样优雅地一比画,示意将之递给理查。

*

我们走出皇冠大厅饭店的前门,左转走到了拉米大街上,自湖上吹来的冷风迎面袭来,我被冻得牙齿咯咯直响。走过了一个半街区后,我们来到了凯伊大桥,然后左转,走到一条名为尤托奎亚伊的空旷林荫大道上,然后沿一条冰冻的湖边通道,步履艰难地朝东南方向走去。我们的右边是一排低矮的混凝土栏杆,上面结满了尖尖的冰锥。下面隆隆声响个不停,提醒我们,湖冰正在嘎嘎地挤压着栏杆下的水泥防波堤,靠近湖岸处的湖水已经结冰,冻得非常结实,100码左右以外的地方才是冷冰冰但依然流动的湖水。狂风呼啸着,劲道十足,在白色的冰和白色的水上掀起了白色的浪花,而这没准会把我吹倒的狂风使得始终效率高超的瑞士人没法清理尤托奎亚伊大道人行路上的冰雪,所以他们只好撒大量的盐在上面。芬奇刚才说他的储藏仓库就在不到半英里远的地方,我和让-克洛德一边沉重而缓慢地走在理查和芬奇身后,一边希望能偷听到他们的对话,狂风大作,天寒地冻,半英里的距离走起来似乎太远了。

我和让-克洛德加快脚步,缩短与前面两个人的距离。

“我知道你打算做什么,”乔治・芬奇说,“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理查。”

“我打算做什么,乔治?”

“按照阿尔卑斯式攀登方式攀登珠峰,”这个个子较矮的人说,“并不是按照马洛里、布鲁斯和诺顿那样采用军事包围袭击式方式,也就是每一次都缓慢扎营,冲击,撤退,再冲击,而你和你年轻的朋友们想要一次冲锋快速登顶。可这行不通,理查。你们肯定会把命丢到那里的。”

“布罗姆利夫人给我们钱,让我们进行调查和寻回行动,起码要找到她儿子的尸体并将其埋葬,”理查说,“如果运气好,我们会在较低的地方找到他的尸体,远远到不了布鲁诺・西吉尔所说的四号和五号营地之间的地方——这说法根本说不通。但我并没有说我们三个人打算攀登珠峰。”

乔治・芬奇点点头。“但是你一定会尝试,理查。我了解你。所以我为你和你那两位优秀朋友的命运感到不安。”

理查没有回答。我们走过歌剧院,左转到了一条名为福尔肯的大街上。至少我们此时是顺风而行了。

“你还记得吗,1922年,”芬奇继续说,“那一天,我们登上了海拔17,200英尺的庞拉山口,生平第一次看到了珠峰。”

“记得。”理查咕哝着说。

“庞拉山口的风太大了,我们只能躺下来,大口喘着气,紧紧靠在岩石上,以免被风吹走,”芬奇接着说,“可突然间,100英里以外的喜马拉雅山脉奇观赫然出现在我们眼前。珠峰在往南40英里远处,可那座巨大的高山便是万物的主宰。理查,还记得吗,云雾从珠峰飘散开来?你还记不记得,珠峰的雪旗向西绵延数英里?这座可恶的高山创造了它自己的气候环境。”

“乔治,我与你一样,也在那里。”理查说。我们往右转,来到了一条狭窄的街道,两旁都是前门紧闭的仓库和萧瑟老旧的公寓大楼。一块被冰雪覆盖的路标牌上印有泽菲尔德路几个字。

“以后你就会知道阿尔卑斯冲锋式登山方法根本就行不通。”那位登山者说着从外衣口袋里拿出一串又重又沉的连在钥匙环上的钥匙,找出仓库大门的钥匙。“登山者会生病,挑夫会生病,可怕的狂风,大雪突然从天而降,季风季节提前到来,受伤,雪崩,岩石坠落,帐篷撕裂,氧气罐失灵,痢疾,高空病,冻伤,火炉出现故障……任何挫折都有可能发生,阻碍不计其数。理查,这点你和我一样清楚……任何阻碍都可能毁了整个阿尔卑斯式登顶尝试。你们中有人会丧命,也许所有人全都会死在那里。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