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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放下我的红酒杯,这才注意到芬奇、让-克洛德和理查正在讨论我们的计划,比如说这会儿正说到我们即将进行“寻回探险”,把布罗姆利的个人物品带回来给他的母亲,又或者,因为我们都晓得带回个人物品的可能性近乎于零,所以起码要带回详细报告,说明小珀西瓦尔到底是怎么死的。理查之前和我们保证过,芬奇绝对了解不能把我们这次私下探险的消息告诉任何人。“再说了,”理查曾经这样补充道,“现在芬奇和登山俱乐部、珠峰委员会及整个皇家地理协会之间关系紧绷,他自然不会急着告诉他们任何事情……更不用说我们的秘密了。”
“这么说你认识珀西瓦尔……珀西瓦尔・布罗姆利勋爵?”让-克洛德开口问。
“我第一次见到他还是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时他雇我做向导。”芬奇温和地说,是那种受过良好教育的英国人才有的语气,而且略带德国口音,“当时布罗姆利想以横切攀登方式攀登迪奥维斯布兰赤斯山……”他顿了顿,第一次看了看我,“迪奥维斯布兰赤斯山是一座尖坡状的山,佩里先生,那里非常陡峭,像根大钉子一样,是位于阿罗拉山谷东边的格兰茨登特斯主山脉最边上的一座山峰。”
“没错,我去过那里。”我说,我的声音里有些不耐烦。毕竟我不再是一个登山菜鸟了。去年秋天,我、让-克洛德和理查已经以横切方式登上了迪奥维斯布兰赤斯山。
芬奇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的语气,也可能他注意到了,却压根儿不在意。他点了一下头,继续说道:“即使是在那时,小珀西就有能力完成横切攀爬,不过他希望尝试攀爬他口中‘诱人’且令人印象相当深刻的连绵冰川竖坑,这些冰川竖井是菲尔皮科冰川上部上方2000英尺高的岩壁上的裂口,他希望有人用绳索和他拴系在一起攀登。”
我们三个人都等着芬奇说下去,可他似乎对布罗姆利这个人以及我们的对话失去了兴趣,把他的注意力又放到了牛排和红酒上。
“你觉得他这人怎么样?”理查问。
芬奇抬起头,仿佛理查说的是斯瓦希里语。(我意识到,这么比喻真糟糕,因为事实证明,乔治・英格尔・芬奇会说一点儿斯瓦希里语,而且相比说斯瓦希里语,他的理解能力更强。)
“我的意思是,”理查说,“他表现得如何?”
芬奇耸耸肩,态度模棱两可,看起来像是这次谈话就这么不咸不淡地结束了,真让人沮丧。不过,没准儿他意识到了几点情况,一来我们可是千里迢迢而来,二来确实有可能我们不久以后会登上珠峰山肩非常高的地方,找到珀西・布罗姆利的尸体,再者,毕竟是我们(或者说布罗姆利夫人)请芬奇在瑞士最贵的一家餐厅里吃了饭。没准儿这里还是全欧洲最贵的餐厅哩。
“布罗姆利很不错,”芬奇说,“就一个业余爱好者而言,他的攀登技术挺棒。从不抱怨,即便我们不得不在陡峭的南部山脊一块非常狭窄的壁架上过夜,从那个地方到峰顶只有一段距离很短却极难攀爬的斜坡。那天晚上漫长无比,天寒地冻,没有吃的,没有合适的过夜装备,可他依旧一句怨言也没有。我们两个人没有保暖的外衣或睡袋,岩壁上连块供我们拴系的突出岩石都没有。而且那块岩架只有面包托盘那么宽……”芬奇说着朝那个窄窄的银托盘点点头,“我们没有蜡烛可以点着放在下巴下面以免我们打盹,所以漫漫长夜里,我们只能轮流坐在那里放哨,确保另外一个人不会睡着,然后前倾身体一头栽下3000英尺,摔到下面的冰川上。”
或许是为了确保我们了解了他的看法,芬奇补充道:“我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了那个年轻人。”
“这么说,比起时下其他登山者,珀西瓦尔勋爵更为优秀了?”理查就快把他的精煮牛肉吃完了,这是非常美味的一道菜,由精选牛肉和根菜类蔬菜及各种调味料在浓汤里一道炖制而成,搭配烤土豆片,以及加入了辣根调味品的苹果末和酸奶油混合调味料……我一直非常惊诧,英国人居然可以用叉子叉起一小块肉,叉子背面蘸上酱汁,看上去不仅轻而易举而且非常得体。在我看来,在英国和欧洲吃东西就和去中国得适应筷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