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密谋 7(第4/6页)
为了避免手指接触抹掉油漆,他把刀插进瓜的顶部,小心翼翼地把它放进网兜。网眼很大,网兜的线也很细,绝对不会遮挡瓜的轮廓或是瓜上画的图案。
最后,他将刀用力插进树干,离地大约七英尺高。然后把网兜的提手挂在刀柄上。在棕色树皮的映衬下,被刷得粉一块棕一块的蜜瓜悬挂在那里,活像一个怪异的人头。他向后退了几步,审视了一下自己的手艺——在一百五十码之外来看,这完全可以满足他的要求。
他把两罐油漆盖好,远远地扔进树林。它们掉进矮树丛,摔得不见踪影。他把刷子有毛的那端向下插进地里,然后用力踩到看不见为止。然后他拿起背包,返回放步枪的地方。
消音器很容易就装好了,他把它在枪管末端拧紧。瞄准镜在枪管上部也装得很妥帖。他拉下枪栓,往枪膛里装进第一粒子弹,眯起眼,透过瞄准镜寻找他挂在空地那头的靶子。找到的时候他很惊讶,目标看起来又大又清晰。如果这是个活生生的人头的话,无论怎么看,都像是在三十码之内。他能看出勒着瓜的网兜上交织的线绳,以及他用手指涂抹出来的那张“脸”上的主要面部特征。
他换了个姿势,靠在树上继续瞄准,又眯起了眼。瞄准镜里的十字线看来不在正中心。他伸出右手,轻捻着两个调节螺丝,直到十字线看来完全处于正中。豺狼很满意,他小心地瞄准蜜瓜的正中心,开火。
枪的后坐力比他预计的小,枪声经过消音器的处理,即使是在一条安静的街上,对面也几乎听不到。他把枪夹在腋下,穿过空地去检查那只瓜。子弹在右上方打穿了那只瓜,打断了网兜的部分线绳,弹头钻进了树干。他又走了回去,让瞄准镜保持先前的设置,再次射击。
结果还是一样,有半英寸的偏差。他没调节瞄准镜,连开了四枪,终于发现瞄准镜有些偏高,并且略略偏右。于是他调校了一下螺丝。
接下来的射击位置又有些低,而且偏向左边。为了保证精确,他又穿过空地去查看被子弹打出的洞。弹头击穿了“人头”嘴巴的左下角,他又用这个新调节的瞄准镜开了三枪,所有的子弹都打进了同样的区域。最后他把瞄准镜又向原来的位置挪回了一点。
第九枪他瞄准前额,子弹正中目标。他第三次走向标靶。这一次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粉笔,把子弹射中的位置用粉笔一一标了出来——靠右上部的那一组,嘴角左下部的第二组,正中前额的那个干净利索的弹孔。
然后他依次射击,每只眼睛、鼻梁、上嘴唇、面颊。他把靶子侧过来,用最后的六发子弹射穿了太阳穴、耳孔、脖子、面颊、下巴和头盖骨。只有一发子弹略偏了一点。
现在他对这支枪很满意。他记下了调节瞄准镜的螺丝位置,从口袋里拿出一瓶黏合木质材料用的黏合剂,向螺丝的头上和它旁边的胶木表面喷了些胶。他抽了两支烟,半个小时后,黏合剂凝固了,那支枪的瞄准镜就此按照他的目测,在一百三十米内具有绝对的精确性。
他从另一个前胸口袋里拿出了那颗达姆弹,打开纸包,将子弹装进弹膛。他屏气凝神地瞄准蜜瓜的中心,击发。
当最后这缕青烟从消音器的末端袅袅消退后,豺狼把枪靠在树干上放好,便朝着吊在远处的网兜走去。网袋差不多全空了,瘪着紧贴在斑驳的树干上。被二十一发子弹击中的蜜瓜现在已经彻底解体了。一部分瓜瓤冲出了网眼,散落在草地上。瓜子和着瓜汁从树干上流下。剩下的部分瓜体被打爆了,瘫在网兜的底部,挂在猎刀的刀柄上,像蔫了的阴囊一样垂着。
他取下网兜,扔进附近的灌木丛。原先的靶子现在变成一堆无法辨认的果泥。他把刀从树干里拔出来,插回刀鞘,离开那棵树,取回步枪,回到车旁。
他在车边把每个部件都用泡沫塑料纸小心地包好,和他的靴子、袜子、衬衣、牛仔裤一起重新放回背包。他重新穿上他那套“都市”行头,把背包锁进后备箱,静静地吃着他的三明治午餐。
吃完饭,他开回主路,左转,驶过巴斯通、马尔凯、那慕尔,赶回布鲁塞尔。六点刚过,他返回酒店,先把背包放回楼上的房间,然后下楼和前台服务员结清了租车的费用。晚饭前他洗了个澡。这之前他花了一个小时,仔细地擦拭了枪的每个零件,给活动部件上了油,然后放进枪匣,锁进衣柜。夜里晚些时候,背包、麻绳和几张泡沫塑料纸被扔进城里的一个垃圾筒;二十一个空弹壳在空中转了几个圈,掉进了城市的下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