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忆初见隔座递梅子,诧离世静室辨异香(第4/9页)

柳迪被她呛了几句,委屈得直抹眼泪。

下了楼,走到刘则举的房间里,只见小芮正站在那里哭,绿茵俯下身查看刘则举的伤势,桑卫兰与夏谙慈急忙走过去一看,只见刘则举脸色腊黄,双唇泛白,不住地打颤,掀开被子一看,伤口处都是青的,坟起寸许高,情势可怖,连夏谙慈都忍不住“哎哟”一声,“回来时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反倒重了?”

桑卫兰又气又急,“这是怎么回事?”

绿茵忙着给刘则举敷毛巾,抬头向小芮一努嘴,“还不是这位姑奶奶!”

小芮见桑卫兰面色不善,又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我真没说,没说什么……”

绿茵知道遮掩不过,叹气道:“我刚刚出去换水,嘱咐她们好好服侍刘爷。

没想到一会的工夫,小芃就进来了,两人嘁嘁喳喳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想是刘爷听到了,不知道是急还是气的,就成这个样子了……”

桑卫兰怒向小芮道:“你这个小贱蹄子,到底说了什么?”

小芮心中害怕,吓得哭道:“我以为三爷睡着了,就随口说了几句……其实也没说什么……是小芃问起报纸的事,我才随口说起的,也不想三爷就醒了。”

桑、夏都是聪明人,也都猜到了七、八分,一定是小芮卖嘴,说起郑涵泄露照片的事,被刘则举听到了,唯恐惹火了夏家,刘则轩有生命危险,一时急火攻心,导致伤情加剧。

对于二刘兄弟,桑卫兰本来心怀内疚,一时怒上心头,一脚将木椅向小芮踹去,小芮愣住了。

绿茵一个箭步伸手去拦,被椅子砸了脚,疼得“哎哟”一声。

小芮心中害怕,“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夏谙慈忙道:“行了,行了,病人还躺在这里呢,你们就闹吧!真闹出什么事来,当心吃不了兜着走!”绿茵掂着她的话头,忙拽小芮出去了。

桑卫兰按下怒气,回头看刘则举。

只见刘则举才睁开双眼,嘴唇在微微地翕动,只是发不出声音来。

夏谙慈忙问道:“三爷,要不要喝点水?”

刘则举双唇动了动,“呃,呃——”他的胸脯不停地起伏,想是无力说话,只是着急。

夏谙慈不解,回头问道:“三爷要什么?”

桑卫兰微微笑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担心二哥,你放心吧,那是小丫头不懂事乱说的,这里面有误会,我已经和夏谙恕约好了,下午见面,他向我保证过的,不会动二爷一根汗毛的,你放心吧!”

刘则举方才闭上双眼,像是在养神,一会复又睁开,“招,招——”

桑、夏二人忙屏息静听,唯恐漏掉什么,只听他说道:“招,招远——”

夏谙慈一愣,桑卫兰却立刻明白过来,“你是说山东老家的祖坟吧?你放心!就算今年我过不去,也会派人过去奠扫……你们家的事,就是我的事!”他说着,却十分心酸,想他们兄弟二人自幼孤苦无依,四处飘泊,看似豪迈洒脱,内中一定有人所不知的苦楚。

刘则举一向刚强,不肯轻易向人吐露心事,今天竟向他提起自己的家乡,一定是觉得自己兄弟俩熬不过去了。

桑卫兰见此情形,心中又悔又愧,真恨不能扇自己两个耳光。

刘则举含笑点头,又闭上了双目,半晌胸脯又剧烈地起伏起来,桑、夏二人知道他有话要说,果然刘则举拼尽全身力气,握住了桑卫兰的手,挣扎着要起身。

桑卫兰忙道:“三哥,有什么话慢慢说,千万不要白费力气,无论什么事,我都听你的!”

夏谙慈忙拿了两个靠枕,靠在刘则举身后,此时刘则举倒有些精神了,握着桑卫兰的手,微微喘息,“千万不要……不要伤害郑涵!他爸爸当年,为你叔叔做了不少事……为你叔叔而死的!你要是,要是杀了他,别人会笑你的……”

桑卫兰心中一震,忙笑道:“原来是这件事,你放心吧,我不会和他一般见识的!”

刘则举见他答应了,方才放心。

他刚刚一股劲撑着,此时懈怠下来,向后一仰,倒在床上。

桑卫兰此时却是百感交集:不想二刘兄弟对自己如此尽心。

伤病成这样还惦记着自己的声誉。

虽然在他看来,事事顾虑别人的看法有些迂腐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