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入迷途新报传凶影,悟兰因旧尺绘观音(第4/10页)
郑涵与那辆黄包车的距离越来越近了,“李祎璠,李祎璠——”
这样的距离应该听得到,但那辆车反而跑得更快了。
郑涵更加确信李祎璠就在那辆车上。
否则自己追喊了这么久,那车夫也该停下看看。
他加紧脚步,追了上去。
黄包车夫拼命在跑,然而郑涵年轻力壮,又是学校里的运动健将,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李祎璠,李祎璠——”
“停下,我有话问你——”
他不停地跑着,喊着,喊着,跑着,似乎永远不会疲惫,然而那车夫的脚步却有些滞重了。
终于,车没有停下脚步,然而车上的雨篷却被掀了下来——那是李祎璠!果然是他!苍白的面孔,有些憔悴,然而神情却很坚定。
看见郑涵追来,他惊异而焦灼,“快回去!郑涵,快回去——”他高高挥舞着双臂,劝阻郑涵继续前行。
“祎璠,李祎璠!我有话要和你说——”郑涵气喘吁吁地追着。
郑涵叫他“祎璠”!经过了这么多,他还这样叫他!郑涵最终心中还是有他这个兄弟的,李祎璠被这样一个称呼彻底击中了,不,不,自己不能心软,否则只会害了郑涵,更是害了自己。
他回头招呼了一声,车夫停住了脚步。
“郑涵,”李祎璠拿出一支枪,对准了郑涵,他的目光变得冰冷,“如果你再向前一步,我们将同归于尽!”
“为什么?”郑涵放慢了脚步,“我只要问你一句话,这到底是为什么?”
李祎璠微微一笑,他看起来苍白而虚弱,“我已经告诉你了。
我给你写了一封信,信上说明了一切。
你会知道的!”
黄包车又缓缓启动了。
追,还是不追?郑涵只犹豫了片刻,万一又是李祎璠的缓兵之计呢?追!当然追!他不相信李祎璠真的会向他开枪!
他拔脚追去,“李祎璠,等等我!”
然而李祎璠果断地回头,开枪——
有枪声吗?或许,那只是风的呜咽?郑涵本能地站住了。
“祎璠?”郑涵下意识地喊。
黄包车亦停在那里,李祎璠的面孔变得煞白,他是紧张吗?他们在一个宿舍生活了四年,郑涵从未见他如此紧张过。
他耳后突然传来汽车的轰鸣声,直到身前,郑涵脑后一阵酥麻,在那一刻魂飞天外,几乎不能动。
然而那车不是冲着他来的,车从他的腿边擦过,直向李祎璠冲去。
“李祎璠,”郑涵反应过来,高喊,“快走——”
来不及了!车并未停下,车门打开,一个高大的男子闪身而出,一枪击中,郑涵看见李祎璠的身体似乎抖了一下,面孔更加苍白了,胸前开出一朵红艳的花来。
“李祎璠——”郑涵喊。
他冲了上去,那汽车又兜转回来,直朝郑涵冲来了过来!郑涵机警地闪身躲了过去,然而闪得急了,还是滚在地上,膝盖与手臂也蹭破了。
在与汽车擦身而过的一瞬间,他看到了车上人的狞笑,和他左眉上一颗巨大的黑痣。
汽车停在那里有一、两秒钟的时间,黑洞洞的窗像是恶毒的眼睛。
郑涵以为它又要冲过来撞自己,他来不及起身,拄着两肘,向后退去。
然而那汽车剧烈地轰鸣着,扬长而去。
“祎璠,李祎璠!”郑涵顾不上自己的伤,向李祎璠飞扑过去。
天地之间,漫天漫地都是昏昏的、苍茫的黄色,像是隔着老旧的、蒙了沙尘的玻璃。
车夫早吓跑了,只留下前襟满是鲜血的李祎璠,他俯卧着,半个身子都挂在车外。
郑涵想给他止血,可是血越流越多,自己的手上、身上、腿上,全是他的血,一个人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血?
李祎璠的唇和脸色一样苍白,他缓缓睁开眼,“天黑了吗?郑涵?”
郑涵望着他那失焦的眼睛,李祎璠的生命与活力像他的鲜血一样,正在汩汩地外流,而郑涵却无能为力。
“祎璠?祎璠?”郑涵扶起他,轻轻地呼唤。
在这生与死的路口,一切过往都不重要了,他是他的兄弟,他是!
李祎璠的嘴角,微微地翘了起来,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衣兜里拿出了一件东西,塞到郑涵手中,“还你……”
郑涵低下头,手中赫然是两个焦黑的玉佛,四面菩萨!不过,怎么会是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