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7/7页)
“没事,只是工作没什么进展。套了好久才从警方嘴里套出一句话。”
“什么话?”
“每个人都可能是凶手。”
“这岂不是废话。这样哪够,再多挖一点。你采访家长了吗?”
“还没。”
“先采访家长。如果还是没有收获,我要那两个小女孩的简介。我要一篇有人情味的报道,而不是只有警方的片面说辞。多采访当地的家长,看他们有什么看法,最近有没有提高警觉;采访锁匠和卖枪的,看最近生意是不是变多了;也可以加入神父或老师的意见,或是牙医也可以,问问拔牙难不难,要用什么工具,需不需要有经验;采访小朋友。我要听到声音,我要看到表情。星期天交三十六行给我。趁现在还是独家,我们要加把劲。”我刚开始还把命令逐一记在速记本上,后来干脆记在脑海里,用毛毡笔头描着右手臂上的疤。
“是趁下一次命案发生前吧。”
“除非警方掌握的信息比透露给你的还多很多,否则命案绝对会再发生。那种家伙不可能就此罢手,尤其是这种惯性杀人犯。”柯瑞根本没有实际接触惯性杀人犯的经验,他只是每星期会到二手书店,找一些类似犯罪档案的低级图书来看,平装本,泛黄的书页,覆光膜的书皮。两本一美元,卜蕾,这就是我所谓的娱乐。
“小菜鸟,凶手是当地人吗?”柯瑞好像很喜欢叫我小菜鸟,我是他最钟爱的菜鸟记者。每次他喊我小菜鸟,听起来都像在呵我痒,就好像那三个字也会脸红一样。我想象他站在客厅,看着满地的拼图,艾琳从他手里接过烟,深深吸了一口,一边抽烟,一边把腌黄瓜拌进金枪鱼沙拉里,给柯瑞当明天的午餐。他一周有三天吃金枪鱼腌黄瓜当午餐。
“他们私底下说是。”
“该死的,逼他们受访的时候说出来。这条消息好,我们要定了。”
“还有一件怪事,柯瑞。我采访了一个小男孩,他说他亲眼看到娜塔莉被抓走,还说抓走她的是个女人。”
“女人?不可能是女人。警方怎么说?”
“无可奉告。”
“那个小男孩是谁?”
“肉厂工人的儿子。很乖。但好像吓坏了。”
“警方一定是不相信他的话,否则怎么可能不跟你讲。对吧?”
“这我真的不知道。这里的人口风很紧。”
“卜蕾,撬开他们的嘴,套出一点东西来。”
“你说得轻松。我觉得我是当地人反而碍事。他们完全把我当成外地人,觉得我幸灾乐祸回来捡现成的新闻。”
“努力让他们喜欢你。你很讨喜的,有你妈保证。”
“我妈也不喜欢我待在这里。”
沉默。柯瑞的叹息声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在我的耳朵里嗡嗡作响。我的右手臂是一片深蓝色的地图,标示着忧郁的路线。
“你没事吧,卜蕾?你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我没说话。我突然好想哭。
“我没事。待在这里对我很不好。我觉得……不对劲。”
“撑住啊,孩子。你做得很好。你不会有事的,有事的话打给我,我让别人接手。”
“知道了,柯瑞。”
“艾琳要你多保重。该死,是我要你多保重。”
[1] 此处指的是阿加莎·克里斯蒂(1890—1976),英国女侦探小说家、剧作家,三大推理文学宗师之一。——编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