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篇 焦船案 第十四章 摔盆(第2/4页)
黄瓢子瞧着,心里一阵恻怜,又混着些自叹,我们夫妻两个竟也有被人感戴的时候。他怕马氏真的滴下泪来不好看,忙转过话头:“隔院孟大哥不知可好?许久没拜问过了,又怕搅扰他。”
“伯伯他善人得善报,其他都好,只除了我家那贼骨头时常让他不安生——”妇人眉头又拧了起来,“那贼骨头灌黄汤灌成了鸡爪风,画刷子都拿不稳,却整日痴想发迹。这一向又疯症起来,燎毛赶屁,想入《百工谱》。连伯伯那等手艺都不敢想,他却歪扯着那张尿泡嘴,指天戳地夸口。这两天不知又去哪里赶丧挺尸了,只愿老天收了他,从此大家都清静!”
黄瓢子不敢再接话,小心赔着笑,道了声别,忙转身离开了。
范大牙忙离开砧头老孙家,往城里赶去。
那萝卜案中,张用推断杀乌扁担和任十二的是独眼田牛,却不清楚动因。照老孙头浑家所言,田牛中意老孙头女儿阿善,阿善又似乎曾被乌扁担强暴过。杀因恐怕正在这里。那妇人又说清明那天天黑时,阿善回过家,却不肯过夜,神色瞧着有些不对。独眼田牛又在巷口等她,两人莫非在合计报仇?当天夜里,乌扁担和任十二便被杀了,这应该不是巧合。
昨天晚上,阿善又托人给他爹送来一张钱契,竟有二百贯,这么大一笔钱不知又从哪里得来的,这里头怕还有其他隐情。范大牙原本觉着这差事太过琐屑,不值得跑腿,这时又有些动心了。
他一路赶到丑婆婆药铺,寻见了那个姓林的管账。那人去年打了一桩官司,还请了讼绝赵不尤替他诉讼,是范大牙经的手,因此认得。
“林主管,你店里可雇了个叫阿善的妇人?”
“嗯,不过她已走了。”
“走了?啥时候?”
“走了有一个多月了。”
“一个多月?!她去哪里了?”
“她说有个财主雇她。”
“哪个财主?”
“她没说。”
“她在你店里时,有没有一个独眼汉来寻过她?”
“是有个独眼汉,来过许多回,不过他并没寻过阿善,只在我店前头探头伸脑瞅阿善。我问过阿善,阿善却说不相识。那神色瞧着却并不是不相识,还有些羞恼。我见她不愿见那人,便出去喝走了那独眼汉。那独眼汉涨红了脸,赶忙走了,看着倒不是那等泼皮无赖。那之后,便再没见过他了。”
“多谢……”范大牙犯起难来,这线头又断了。临转身之际,他忽然想起来,从怀里取出那个牙药瓶:“林主管,这治牙疼的龙骨粉你店里有么?卖多少钱?”
林主管接过去,打开瓶塞嗅了嗅:“这药大些的药铺都有,这里头只有小半瓶,我店里满瓶是三十文钱。”
范大牙一听,越发懊闷,果然着了建隆观那道士的骗。
毛球终于瞧见一个男子穿进巷子,走向典家院门。
那男子三十来岁,身穿青锦褙子,看那身形步履,像是回家的样儿。正巧一个孩童从巷子里跑跳出来,毛球扯住孩童,低声问那人可是典如磋,孩童点头“嗯”了一声,毛球忙快步赶了上去。可他从没绑过人,何况大白天,那三个同伙又不在。慌急中不知该如何办,只知道典如磋一旦进了家门,便再没机会。情急之下,他高声唤道:“典大官人!”典如磋离院门只有两三步,听见后停住脚回转身望向毛球,面容肃郁。
“你可是典如磋典大官人?”
“是。你?”典如磋被直呼姓名,微有些不快。
“我……我知道你家二官人的死因!”毛球刚才在巷口茶肆里坐等时,打问到典家二儿典如琢上个月莫名其妙自尽,紧忙中想到了这个借口。
典如磋果然一惊,盯着他,却没有出声。
“我知道,我全知道!”毛球加重语气。
“你是什么人?”
“你莫管我是什么人,我只问你,你想不想知道你家弟弟的死因?”
“你真知道?”
“那是当然。你若想知道,就跟我来!”毛球见这借口生了效,心里顿时有了些底气。
典如磋犹疑了一下,随即微点了点头。毛球忙转身引着他朝巷子外走去,边走心里边急急思寻,该引去哪里才好下手。可这金梁桥一带尽是人户店铺,哪里有僻静之所?何况典如磋身量长大,比自己高出半截,自己一个人哪里应付得过?走到巷子外,看大街上人来人往,更是没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