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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差不多。到时候我在马场停一下,把救生筏子扔到老井里头去。快走吧。”
他们跑上马车道后便出发了。海伦坐在车辕上,肖恩驾马。突然,迎面传来一阵笑声,还有条狗在吠。爱尔兰人停住脚步,不慌不忙地掏出他平时抽惯了的劣质法国烟,然后点着火。“甭担心,看我的。”他对她说。
最前头的是一只阿尔萨斯牧羊犬。这是种很聪明的动物。它叫了一声之后,很快就认出了老朋友加拉格尔,开始舔他的手。两个穿着灰色作训服、头戴钢盔的德国兵背了枪跟在后边。“早晨好,将军阁下。”两个人热情地打了招呼。
“你们也早上好啊,两个白痴小臭虫。”加拉格尔露出了一个最诚挚的笑容,然后引马继续向前走。
“肖恩,你胆子也太大了吧。”她惊叹道。
“哪儿的话啊。他们两个,一句英语也不会讲。不过他们要是看看马车底下有什么,那乐子就大了。”
“我们往哪儿去?”她问道,“眼下公馆里一个人也没有。”
这个地方永远都是用“公馆”称呼的,从来没人叫它“房子”。
“维贝尔太太也不在?”
“我给她放了一天假。她外甥女上个星期生孩子了,你不记得啦?”
“心思活络的姑娘,”加拉格尔说,“她男人还在英国军队里服役呢。我很好奇,等他回家的时候,发现家里有个蓝眼睛、金头发,还活蹦乱跳的孩子,名字还叫弗里茨[10],他会怎么想。”
“别那么刻薄嘛,肖恩。她不坏的,大概是有点儿软弱吧。人们都会感到孤独的。”
“这话竟然是你说出来的?”加拉格尔笑道,“那你这个礼拜怎么没绕着马棚追我来呢?”
“说正经的,”她说,“我们把他带到哪儿去?倒是有个密室。”
英国内战那个时候,这片庄园的领主查尔斯・德维勒站在保皇派一边。他在屋顶建了一间屋子,秘密地用楼梯连接到主卧室。这么多年来,家族中的人都把那里称为“密室”。克伦威尔上台之后,查尔斯・德维勒被通缉,正是这间密室救了他的命。
“不行,眼下来不及。他需要帮助,而且动作得快。先把他送到我的屋子里去吧。”
“要找大夫吗?”
“找乔治・哈密尔顿呗。除了他还有谁信得过?等等我,我去把橡皮筏子扔到井里去。”
他拽着救生筏钻进树林里。她坐在那儿,林子里是如此安静,她连自己不平静的呼吸声都能听见。在她身后的麻袋和木头下面,休・凯尔索正痛苦地呻吟着,微微地动了动。
快到中午时,潮汐变了方向。又有几具尸体被冲上了斯莱普顿海滩。道格・门罗和卡特尔坐在沙丘的避风处,提前把午饭吃了。他们嚼着三明治,分着喝了一瓶啤酒。士兵们沿着海岸线来回走,时不时在军官的吩咐下,趟进水里拽出另一具尸体。海滩上的尸体已经有三十具了。
门罗说:“有人曾说过,一旦打起仗来,真相就是头一个牺牲品。[11]”
“我完全明白您的意思,长官。”卡特尔说。
一个年轻美国军官走过来敬了礼:“目前海滩上新出现的尸体都已经处理完了,长官。从今天凌晨开始,一共是三十三具。没有发现凯尔索上校。”他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准将阁下要看看下葬的地方吗?不太远。”
“不必了,谢谢,”门罗对他说,“我想我就不看了吧。”
军官敬了礼,离开了。门罗站起身,也把卡特尔扶起来。“走吧,杰克,这儿没我们什么事了。”
“好的,长官。”
卡特尔拄好了拐杖。门罗的手插在口袋里,他眺望着大海,突然打了个寒战。“您怎么了,长官?”卡特尔问道。
“有人从我坟头踩过而已。[12]说实话,杰克,我对这次的事情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非常不好。走吧,我们回伦敦。”他说罢,转身沿着海滩走开了。
“那么,伯尔格,你明白我跟你说的这些话了吧?”康拉德・霍夫尔问道。
海因尼・鲍姆笔直地立正站在办公室的桌子前。这间办公室是驻军司令官高高兴兴借给元帅阁下使用的。隆美尔就在这里,站在窗边眺望花园,鲍姆极力表现得镇定自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