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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说错,韦德果真在那里。他侧躺在芙蓉花丛的阴影里,脉搏急促,呼吸反常,后脑勺上什么东西黏糊糊的。我叫他,摇晃他,拍打他的脸。他咕哝了一声,但没醒过来。我把他拽得坐起来,让他的一条手臂耷拉在我肩膀上,转过身驮起他,扯住他一条腿。我没能成功。他重得就跟水泥板似的。我们两人都跌坐在草丛里,我喘了口气,又试了一回。最后我终于以消防队员救人的姿势把他撑了起来,费力地拖过草地,朝敞开的大门移动,这段路远得好像去暹罗(1)打了个来回。门廊的两级台阶仿佛有十英尺高。我蹒跚着靠近沙发,屈腿就势让他滚进去。等直起腰时,我感觉脊柱至少断了三处。
艾琳·韦德已经不在那里了。屋里就我一个人。我实在是累得不行,根本顾不上理会其他人都去了哪里。我坐下来瞧着他,等他缓过气来。我又看了看他的头部,血迹斑斑,头发黏着血。伤口看上去并不算太糟,可伤在头部就很难说了。
艾琳·韦德这时来到我旁边,默默地垂眼看了看他,依旧一副冷漠的神色。
“对不起,我昏过去了,”她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我想最好打个电话给医生。”
“我打过电话给洛林医生。你知道的,他是我的医生。他不愿意来。”
“那就找别人。”
“哦,他已经上路了,”她说,“他虽然不愿意来,但正在尽可能快地赶过来。”
“甜哥儿呢?”
“今天他休息。星期四。厨子和甜哥儿星期四休息。这里的规矩。你能不能把他弄上床去?”
“没帮手不行。最好弄块毛毯来。今晚还算暖和,但像这种情况很容易得肺炎。”
她说她去拿毛毯。我觉得她可真好。但我脑筋不怎么清楚,因为刚才拖他进来让我精疲力竭。
我们给他盖了一条船上用的毛毯。过了十五分钟,洛林医生到了。他衣领笔挺,架着一副无边眼镜,一脸被人请来料理病狗后事的神情。
他检查了韦德的头部。“表皮割开和淤血,”他说,“不可能脑震荡。这么说吧,听听他的呼吸就能清楚地知道他眼下的情况了。”
他伸手拿过帽子,提起手提包。
“别让他着凉,”他说,“你可以轻轻擦洗一下他的头部,把血洗掉。他睡一睡就没事了。”
“我一个人没法把他弄到楼上去,医生。”我说。
“那就把他留在这里。”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晚安,韦德夫人。你知道我是不治疗酒鬼的。就算我肯治疗,也不会收你丈夫。我想你知道为什么。”
“没人要你治疗他,”我说,“我只是让你搭把手把他弄到卧室去,好帮他脱衣服。”
“你又是哪位?”洛林医生冷冰冰地问道。
“我姓马洛,一个星期前来过这里,你妻子介绍过我。”
“有趣,”他说,“你又是怎么认识我老婆的?”
“见鬼,那又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想——”
“我对你怎么想没兴趣。”他打断我,转身向艾琳微微点了点头就往外走。我一步跨过去,背对着门,将他拦在门后。
“等等,医生。你一定很久没瞅过那篇名为《新开业医生之誓约》的小文章了吧。这个人打电话给我,我不住在附近。他听上去情况很糟,我违反了加州所有交通规则赶到这儿。我发现他躺在外面地上,就把他弄了进来。相信我,他可不是轻如鸿毛。这家的男仆不在,没人能帮我把韦德抬上楼。你看该怎么办?”
“让开,”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要不然我打电话给警察局,让他们派个警官来。作为专业人士——”
“作为专业人士,你就是一小撮跳蚤屎。”我说着让开了道。
他的脸慢慢地、无法掩饰地红起来。他气得说不出话来,打开门走了出去,小心地带上门。他拉上门时望了我一眼,那目光是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刻毒的目光,那表情也是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刻毒的表情。
我从门后转过身,艾琳在笑。
“有什么好笑的?”我厉声呵斥道。
“笑你。你不在乎跟人说了什么,是不是?你不知道洛林医生是谁吗?”
“知道,我还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她瞄了一眼腕表。“甜哥儿这时该回家了,”她说,“我去看看。他住在车库后面的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