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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不到他们的背,但他们胳膊上凸起的疤痕比基奥纳人身上鳄鱼皮似的疤痕要长一些,就像是一缕缕头发或太阳的光线。他们没戴臂环,就这么赤身裸体站在沙滩上,摆开了阵势。即便没亲眼见过,这些人也应该知道白人拥有他们所不具备的力量:钢刀、长短枪,还有炸药。他们知道,这种力量会瞬息即至,没有任何预兆。但他们叉着腿,拱着背,在认真地盯着我们看,仿佛在示威:“我不怕你们。”
站在中间的那位认出了我,我们在汀本克的集市上见过。于是,我们便用不流利的基奥纳语交谈起来。我了解到的大致情况是,他们获悉有个沼泽部落要来袭击他们村。在塞皮克河流域的权势等级中,沼泽部落的地位较为低下。可他们虽然弱小、贫困,行事却让人难以预测。我解释说,我这两个朋友很想跟他们一起住上一段时间,了解他们的生活方式,而且,他们还带了很多礼物……我还没说完,他就挥手把我的话打断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不方便,他把这句话说了好几遍。一个是有人要来袭击,此外好像还有别的什么原因,可我没听懂。总之,时机不对。但我们可以在这儿过一夜,如果我们连夜往回赶的话,他无法保证我们的安全,因为前来袭击他们的敌人已经出发了。
“我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我把酋长的话翻译给内尔和芬,然后说,“他也可能是在等我们给他些好处。”
“你告诉他,我们可以送他盐和火柴,够整个部落用十年。”芬说。
“我们不能撒谎。”
“我们在莫尔斯比港的确有一大堆东西嘛。”
我想跟内尔核实他的话,却又怕他觉得没面子。但想到他们过了一年半居然还能剩下那么多东西,我又觉得不大可能。
“我们可不像那些来旅游的,什么都不带。”她说。
我把他们的意思转达给酋长,话还没说完,他又一挥手,像受了侮辱似的把我打断了。他解释说,他们什么都不缺,也没事求我们。但为了我们的安全,还有他部落的安全,他同意我们留下来过一夜。
我们跟着那三个沃开普部落的人来到村子中心。他们让一个小男孩爬上一栋房屋的楼梯,没过几分钟,一位母亲带着她的五个孩子从楼梯上走下来。他们根本没瞅我们一眼,径直朝旁边隔着三个门的另一处房子走去。他们进屋后,里面传来孩子们轻轻的叫喊声,而大人则在生气地“嘘”着,叫他们保持安静。
酋长示意我们进屋。芬提着包走在前头,伸出手,帮我把马达拎了上去。房子很小,我猜可能是给酋长的第二或者第三位妻子住的,因为酋长本人的房子就在隔壁,比这栋大多了。我们眼瞅着酋长爬上他自己家的梯子,进了屋,不见了。
我们这边几乎一片漆黑。屋里所有开口都用染成黑色的树皮覆盖着。村里静悄悄的,我们几乎能听见汗正从我们的毛孔里往外淌。
“哎呀,他们怎么也该给我们弄点吃的吧。”芬说。
内尔朝他“嘘”了一声。
他在行李包里摸来摸去。我还以为他会掏出几盒罐头什么的,没想到他居然掏出一把左轮手枪来。
我顿时觉得血液飞快地往上涌,还带着刺痛感。
“把它拿开,芬。”内尔说,“我们用不着它。”
“看样子他们是要来真的。你看见那些长矛了吗?”
内尔没吭声。
“矛就斜靠在酋长房子的另外一边。你难道没看见?”他似乎很激动,“非常锋利,可能还蘸了毒药。”
“芬,别说了。”她声音很严厉。
他把枪塞回包里。“他们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他低下身子,飞快地闪到门口,透过树皮间的缝隙往两旁窥视,“我觉得晚上我们应该轮流起来放哨,班克森。”
反正这觉也睡不出什么名堂来。屋里一丝风都没有,虫子倒是多得吓人。我们吃完今天的食物,借着烛光玩了几把明手式桥牌12,然后开始各自选床。沃开普部落的人喜欢在装了盖罩的吊床上睡觉,而不像基奥纳人那样睡在袋子里,或者像拜宁人那样睡在垫子上。我选了最里面靠墙角的那张床。它看起来比我的身高短大约半米。所以我干脆对芬说,我值头一班。他朝那枪比画了一下,可我还是让它留在了行李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