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第19/29页)
那女人的目光马上转移到赫米娅的左手上,赫米娅给她看了看自己的订婚戒指。“很漂亮。我必须要说,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之后,能有家好邻居住在隔壁真是种安慰。”
“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压低了嗓门。“那儿之前是共产党间谍的窝点。”
“不是吧,真的吗?”
那女人双臂交叉着抱在胸前。“上星期三,警察把他们抓起来了。所有人。”
赫米娅内心一阵恐惧,但还是竭力掩盖了自己的情绪,继续假装和她闲扯。“上帝!有几个?”
“具体我也不知道。房子的租户是托克斯威格先生,他怎么看也不像是坏人。不过他对长辈好像不太尊重。最近有个空军也住在这里,长得很帅,但不太说话。不过那房子出出进进的人有好几个,大概都是军人。”
“他们周三被抓起来了?”
“就在人行道上,施密特先生的狗尿尿的那根灯柱那里,有人开枪了。”
赫米娅吸了口气,用手捂住了嘴巴。“哦,不!”
那个老太太点了点头,看来对赫米娅的反应感到满意,完全没怀疑过自己谈到的人正是赫米娅的爱人。“一个便衣警察给了共产党一枪。”她又毫无必要地补充了一句,“用一把手枪。”
赫米娅几乎说不出话来了,她实在不敢面对自己将要知道的事实。她用尽力气挤出了三个字:“打的谁?”
“我自己并没有看见。”那个女人遗憾地说,“我到费雪街上我姐姐的家里去了,去借毛衣图样,想织件毛背心,但我肯定不是托克斯威格先生。因为埃里克森太太看见了,她说她不认识那个人。”
“他死了吗?”
“不,没有。埃里克森太太说他好像被打伤了腿。总之救护车把他抬上担架的时候,他一直在叫。”
赫米娅确定被打伤的是亚恩。她仿佛自己被打了一枪一样,感到呼吸困难,头晕目眩。她现在必须要躲开这个有滋有味地讲述着他人悲剧的多事女人。“我得走了,”她说,“这太可怕了。”她转身要离开。
“无论如何,我估计这地方很快会被租出去,用不了多长时间。”那女人在她背后说道。
赫米娅头也没回。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看到一间咖啡馆才走了进去,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准备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一杯代用茶落肚,她感到自己冷静多了。她必须要弄清楚亚恩发生了什么事,如今身在何处。但无论如何,她得先找个地方过夜。
她在海边找了一间廉价旅馆。那个地方虽脏,不过门锁倒很安全。午夜的时候,门外有人问她想不想喝一杯。她从床上爬起来,搬了一把椅子挡在了门前。
她几乎整晚没睡,想着在圣保罗大街上那个被枪击的人是不是亚恩。如果是,他的伤势严重吗?如果不是,他被捕了吗,还是依然在逃?她可以去问谁呢?她可以联络亚恩的父母,但估计他们也不会知道,而且会被她的问题吓坏的。她认识很多他的朋友,但和他比较熟的人不是死了,就是被捕,或者是躲起来了。
凌晨的时候,她想到最可能知道亚恩是否已经被捕的人应该就是他的上司。
天刚蒙蒙亮,她便直奔火车站,搭上了一辆开往瓦达尔的火车。
火车像蜗牛一样缓缓南行,在每个村庄都要停一次。她想到了迪格比。现在他应该已经回到了瑞典,在卡尔斯比的码头焦急地等待她和亚恩带着胶卷去和他会合。他将等到孤身回去的渔民,告诉他赫米娅没有回去。迪格比没办法知道她是被捕了,还是只是迟到。他会因为她的不知去向而心急如焚,正如她对亚恩一样。
飞行学校一片荒凉。无论是天上还是地上都不见飞机的影子。有几部机器正在修整,在一块停机坪上,教官正在向培训员讲解引擎的内部结构。她被直接带到了总部的大楼里。
她用的是真名。这里有些人认识她。她说想见这里的指挥官,还加了一句:“我是亚恩・奥鲁夫森的朋友。”
她知道自己在冒险。她见过兰斯少校,记得他高高瘦瘦,留了胡髭,但不知道他的政治倾向。如果他碰巧支持纳粹,她就惨了。他可能会直接打给警察局,汇报一个英国女人向他询问问题。但他喜欢亚恩,就像很多其他人一样,她希望看在亚恩的份上,他不会背叛她。无论如何,她都要冒一冒险。她必须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