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第4/6页)

“回去上班了。”利奥诺拉说。

“他的头发真漂亮。我不喜欢你的头发,”她对斯特莱克说,“毛卷卷的。”

“我也不太喜欢。”斯特莱克说。

“渡渡,他现在不想看图画。”利奥诺拉不耐烦地说,可是奥兰多不理会妈妈,把她的图画摊在桌上让斯特莱克看。

“是我画的。”

是一些可以辨认的花、鸟、鱼。其中一张背后印着儿童菜单。

“画得很好,”斯特莱克说,“利奥诺拉,你是否知道,昨天警察搜查书房时,有没有找到跟《家蚕》有关的什么东西?”

“有,”她说,一边把茶叶包扔进缺了口的茶杯,“两个旧的打字机色带。它们掉到写字台后面去了。警察出来问我,其余的色带在哪里,我说欧文离开时都拿走了。”

“我喜欢爸爸的书房,”奥兰多大声说,“因为他拿纸给我画画。”

“那书房像个垃圾堆,”利奥诺拉说,给水壶接上电,“他们花了好长时间仔细搜查。”

“利兹阿姨也进去了。”奥兰多说。

“什么时候?”利奥诺拉手里拿着两个杯子,瞪着女儿问道。

“她来的时候你在上厕所。”奥兰多说,“她走进爸爸的书房。我看见了。”

“她有什么权利进去!”利奥诺拉说,“她乱翻东西了吗?”

“没有,”奥兰多说,“她只是走进去,然后走出来,看见我就哭了。”

“是啊,”利奥诺拉说,似乎放了心,“她跟我在一起也是眼泪汪汪的。又是一个心里有愧的人。”

“她是什么时候来的?”斯特莱克问利奥诺拉。

“星期一早晨就来了,”利奥诺拉说,“想看看能不能帮忙。帮忙!她造的孽够多了。”

斯特莱克的茶淡而无味,而且浑浊不清,似乎根本尝不出茶叶包里是何物,他喜欢的是颜色如木焦油般的浓茶。他礼貌地、象征性地喝了一口,想起伊丽莎白·塔塞尔曾公然宣称,希望欧文被她那只杜宾犬咬了之后一命呜呼。

“我喜欢她的口红。”奥兰多大声说。

“你今天喜欢每个人的每样东西,”利奥诺拉淡淡地说,端着自己那杯淡茶重新坐了下来,“我问她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要告诉欧文那本书不能出版,惹得他那么生气。”

“她是怎么说的呢?”斯特莱克问。

“她说欧文把一大堆人都写进了书里,”利奥诺拉说,“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对此这么生气。欧文总是这么干的,”她喝了一口茶,“在许多书里都写到了我。”

斯特莱克想到魔女,那个“老妓女”,发现自己在暗暗鄙视欧文·奎因。

“我想问问你塔尔加斯路的事。”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去那儿,”她不耐烦地说,“他讨厌那房子。这么多年一直想把它卖掉,可是那个范克特不让。”

“是啊,我也一直想不明白。”

奥兰多轻轻坐在斯特莱克旁边的椅子里,一条赤裸的腿垫在身子底下,开始给一幅画上的一条大鱼添上色彩斑斓的鳍,那盒蜡笔仿佛是她凭空变出来的。

“这么多年,迈克尔·范克特怎么能一直阻止你们卖房呢?”

“这跟那个乔当年把房子留给他们的条件有关。好像是规定了怎么使用。我也不清楚。你得去问利兹,她什么都知道。”

“据你所知,欧文上一次去那里是什么时候?”

“许多年前了,”她说,“我不知道。许多年了。”

“我还想要纸来画画。”奥兰多大声说。

“我没有了,”利奥诺拉说,“都在爸爸的书房里呢。用这个的背面画吧。”

她从乱糟糟的操作台上抓起一张产品宣传单,在桌上推过来给奥兰多,可是女儿一把扫到一边,懒洋洋地走出厨房,大猩猩在她的脖子上晃悠。他们几乎立刻就听见她拼命想踹开书房的门。

“奥兰多,不许这样!”利奥诺拉吼道,从椅子上跳起来,冲进门厅。斯特莱克趁她不在,仰身把大半杯浑浊的茶水倒进水池。茶水溅在执拗地粘在玻璃纸上的花束上。

“不许这样,渡渡。不能这么做。不许。我们不可以——我们不可以,快停下——”

一声尖利的哀号,接着是砰的一声巨响,表明奥兰多跑到楼上去了。利奥诺拉满脸通红地回到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