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拜四 有口难开(第3/14页)
“什么?哦,没错,我的感冒。我今晚一定会买一些回家的。”
塞西莉亚注意到苔丝·奥利瑞坐在另一头的折叠椅上,她母亲的轮椅停在椅子的一端。塞西莉亚知道自己应该感谢苔丝昨日的帮助,昨天她居然没为苔丝叫辆出租车。可怜的女人一定是徒步走回她母亲家的。对了!她答应过露西要为她送去意式宽面!也许她并没有像自己预料的那么从容。她犯下了数不胜数的小错误,这些错误最终会让她的生活支离破碎。
两天前送波利去芭蕾课的路上,塞西莉亚不是期待着能改变生活的大事件吗?两天前的她真是个傻瓜。她想要的是人们在完美配乐中观赏电影时的刺激感,而不是真正能伤害到她的东西。
“糟了糟了,要开始了!”艾丽卡说。一个一年级的男孩脑袋上顶着一只真正的鸟笼。那个小男孩,卢克·雷哈尼(他是玛丽·雷哈尼的儿子。玛丽曾自不量力地和塞西莉亚竞争过家长会主席职务)走路的时候简直弯成了比萨斜塔,他的整个身体都倒向一边,正努力让鸟笼保持平衡。突然间这帽子无可避免地从他脑袋上滑落,掉到地面上。后面的邦尼·爱默生因此被绊了个跟头,脑袋上的帽子也随之掉了下来。邦尼皱起小脸,卢克则惊恐地看着地上碎掉的鸟笼。
“我也想要妈妈,”看到卢克和邦尼的母亲冲去安慰孩子,塞西莉亚忍不住这样想,“我也想让我妈妈安慰我,告诉我一切都会过去,我没必要掉眼泪。”
通常情况下,塞西莉亚的妈妈总会出现在复活节游行上,用一次性相机拍下模糊的照片。然而今年的她去了山姆富人幼儿园的派对,幼儿园还为成人们准备了香槟。“这难道不是你听过的最蠢的事?”母亲对塞西莉亚说。“在复活节游行上提供香槟!布里奇特的钱都花到这上头去了!”塞西莉亚的母亲很喜欢香槟,和富人的奶奶们共饮香槟一定比在圣安吉拉小学浪费时间有意思。她一向假装自己对财富并不感兴趣,但事实上她对它们感兴趣到不行。
如果把鲍·约翰的事情告诉母亲,她会作何反应?塞西莉亚注意到,随着年龄的增长,每当母亲听到一些让人烦心或难以理解的事,她的脸会变得呆板而松弛,像个中风患者,脑袋一时间因震惊而被掏空。
“鲍·约翰犯了罪。”塞西莉亚会以此为开场白。
“哦,亲爱的。我相信他没有。”母亲一定会打断她。
塞西莉亚的父亲又会说些什么?他患有高血压,这消息或许能置他于死地。塞西莉亚幻想着恐惧一点点爬上父亲柔软而布满皱纹的脸上。可他很快会让自己镇定下来,猛地皱起眉头,给这件事下一个正确的定义。“鲍·约翰是怎么想的?”他也许会机械地问。父母的年纪越大,对鲍·约翰的意见似乎愈加依赖。
她父母的生活里不能没了鲍·约翰,他们根本应付不了鲍·约翰犯下的恶行,也无法应对邻居们的风言风语。
人们有时候不得不从大局考虑。生活不是非黑即白,坦诚相告并不能挽回珍妮的生命,也不可能带来任何好处。这只会伤害到塞西莉亚的女儿们,伤害到她的父母。鲍·约翰会因为十七岁时犯下的一个小错误(她很清楚“小错误”这个词绝不正确,用来形容鲍·约翰恶行的词的确应该更重些)受到无可挽回的伤害。
“那是以斯帖!”塞西莉亚的思绪被马哈里亚打断。她几乎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她抬起头,看见以斯帖对自己点头。她的帽子牢牢地卡在脑后,运动服的袖子像手套一样遮住她的手。她戴着一顶旧草帽,塞西莉亚在草帽上别满了假花和巧克力小彩蛋。这不是塞西莉亚的最佳水平,不过以斯帖并不介意。以斯帖一向认为帽子游行是浪费时间,她今天早晨还在问:“帽子游行到底能教会我们什么?”
“反正和柏林墙无关。”伊莎贝尔俏皮地说。
塞西莉亚假装没注意到伊莎贝尔今天涂了睫毛膏。她涂得还不错,然而她漂亮的眉毛下不小心留下了一个小小的蓝黑色污点。
塞西莉亚抬起头,见到伊莎贝尔和她的朋友们正在六年级的阳台上起舞。
如果哪个少年谋杀了伊莎贝尔后逃之夭夭呢?就算他隐藏悔恨而成为了社区中的正派成员,成为了一个体贴的丈夫和女婿,塞西莉亚仍然想把他投进监狱,处以死刑。她甚至想要亲手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