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照亮我的路(第4/7页)
她大笑起来。
“‘还有一个可以洗我屁股和腋下的厕所。因为我需要这些东西。’”说到这里他也低声笑了,但笑声逐渐消失,“‘不过,等一下,我相信上帝。只是为了安全起见。不过我也相信贪婪。只是为了安全起见。’”
“所以原来一切就是这样——因为我们害怕?”
“我不知道一切是不是这么回事,”他说,“我只知道我们都很害怕。”
她捞起肥皂泡沫,像一条披巾似的围在脖子上,点点头。“我希望能做点事情。”
“我知道。听我说,你想救那些女人和他们的孩子?很好。我就是爱你这点。但有一些坏人,他们会想阻止那些女人逃离他们的掌握。”
“我知道。”她语调毫无起伏,等于是在告诉他:如果他以为她不知道,那就太天真了。“所以我需要你的几个手下。”
“几个?”
“先给我四个吧。不过,我的爱人,”她朝他微笑,“我要你手下最凶悍的。”
也是在这一年,厄文·费吉斯局长的女儿萝瑞塔回到了坦帕。
她父亲陪着她下了火车,两人紧挽着手臂。萝瑞塔全身从头到脚都穿戴着黑色,好像在服丧,从厄文紧挽着她手臂的模样看来,或许她真的在服丧。
厄文把她关在海德公园的家中,一整个秋天都没人看见他们两个。厄文去洛杉矶接她时就请了假,回来后请假时间又继续延长。他太太带着儿子搬出去了,邻居说他们唯一听到过从他们家传出来的声音,就是在祈祷。不过也有人争辩说是在念经。
10月底他们走出屋子时,萝瑞塔穿了一身白。那天晚上,在一场五旬节教派的帐篷布道会上,她宣布她穿白色完全不是自己的决定,乃是耶稣基督的决定,而她的余生将奉献给耶稣的教诲。那天晚上,在招潮蟹湾原的布道会帐篷里,萝瑞塔登上舞台,讲述恶魔的酒精、海洛因和大麻导致她堕入了罪恶世界,放纵的私通导致卖淫,又导致了更多的海洛因,以及那些罪孽又堕落的夜晚。她知道耶稣不让她记得那些夜晚,免得她羞愧得自杀。但他为什么要她活下去?因为他希望她向坦帕、圣彼得斯堡、萨拉索塔、布雷登顿的罪人们说出他的真理。如果他觉得有必要,她要把这消息传遍佛罗里达州,甚至传遍全美国。
和众多曾站在布道会帐篷里的演讲者不同的是,萝瑞塔演讲的内容里没有末日的火与硫黄。她声音从不提高,事实上,她的语调轻柔到很多信众都得身体往前倾。她偶尔会往旁边看父亲一眼——自从她回来后,费吉斯就变得颇为严厉而难以接近——她会语调悲伤地讲述一个堕落的世界。她并不宣称自己了解上帝的旨意,只说她听到基督悲叹自己的子民堕落至此。这个世界有太多良善可以拯救,太多美德可以收割,只要播下善德的种子。
“很多人说,这个国家很快就会回到放纵饮酒的绝望中,丈夫们因为朗姆酒而殴打妻子,因为黑麦威士忌而染上性病,因为琴酒而懒惰、丢掉工作,而银行也会没收更多人的房子,让这些人流落街头。别怪罪银行。别怪罪银行,”她低声说,“怪罪那些从罪恶中获利的人,怪罪那些兜售肉体、以酒精消磨人的意志而从中获利的人吧。怪罪私酒商和妓院老板,还有容许他们在这美好城市与上帝眼前散播污秽的人们吧。为他们祈祷,然后请求上帝指引。”
上帝显然指引一些坦帕的善良市民去突袭几家考克林-苏亚雷斯帮的夜店,拿斧头砍破装朗姆酒和啤酒的木桶。乔得知消息后,就和迪昂去找了一个住瓦瑞科的钢桶匠,把所有酒馆里的木桶都放进钢桶里。谁上门来砍桶子,谁就活该手肘脱臼。
有一天,乔正坐在他雪茄出口公司的办公室里——这家完全合法的公司每年都要赔上一大笔钱,业务是把顶级烟草出口到爱尔兰、瑞典、法国这些雪茄从未流行的国家——厄文和他女儿走进前门。
厄文对乔迅速点了个头,但不肯看他的眼睛。自从乔把他女儿的那些照片拿给他看过之后,这两年他就一次都没有看过乔的眼睛,乔估计他们在街上遇见过至少三十次了。
“我家萝瑞塔有话要跟你说。”
乔抬头看着那个穿着白衣裳的年轻美人,还有她明亮、湿润的双眼。“是的,小姐。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