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希基的白蚁(第4/6页)
乔想了想:“不坏。”
“我知道。”她说着,又露出微笑,“你觉得星期六你可以梳洗打扮一下,去史泰勒饭店吗?7点左右?”
“没问题。”
“然后我们就离开,”她说,回头看着他,“但是别再说阿尔伯特是坏人了。我哥哥能找到工作是因为他。去年冬天他还买了件大衣送我妈。”
“好吧。”
“我不想吵架。”
乔也不想吵架。每回他们吵架,他都会输,发现自己为根本没做过、根本没想到要去做的事情道歉,或者要为了没做某些事、没想到要去做而道歉。妈的,每回都搞得他头痛。
他吻了吻她的肩膀:“我们以后不会吵了。”
她眨眨眼睛:“好极了。”
从皮茨菲尔德的第一全国银行出来,迪昂和保罗才刚跳上车,乔就往后撞上了灯柱。因为他一直想着那个胎记,想着那湿沙子般的颜色,想着她回头望着他说她可能爱他时,那胎记在她肩胛骨之间如何移动;还有,她说阿尔伯特·怀特没那么坏时,那胎记也同样移动着。老阿尔伯特还真他妈是个大善人。普通人的好朋友,只要你用你的身体帮他取暖,他就帮你母亲买件冬天的大衣。那胎记形状像蝴蝶,但是有锯齿状的尖锐边缘,乔想着,或许就如同艾玛这个人。随后他又告诉自己,算了吧,他们晚上就要离开波士顿,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她爱他,重点不就是这个吗?其他一切都抛在脑后。无论艾玛·古尔德有什么,他都要拿来当早餐、午餐、晚餐和点心。他要一辈子好好享用——那些雀斑和她的锁骨和她的鼻梁,她大笑完从喉咙发出的低哼,还有她讲“四”(four)的发音老是变成两个音节。
迪昂和保罗跑出银行。
他们爬上后座。
“快开车。”迪昂说。
一个高个子光头男人走出银行,身穿灰色衬衫和黑色吊裤带,带着一根棍子。棍子不是枪,但如果那家伙凑得够近,照样能引起麻烦。
乔把变速杆打到一挡,踩下油门,但车子没前进,反倒向后退,连退了十五英尺。那个拿着棍子的男子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迪昂大吼:“停!停!”
乔踩了刹车和离合器,把变速杆从倒车挡打到一挡。那个穿着吊裤带的乡巴佬会跟他老婆和朋友吹一辈子牛,说他怎么把三个持枪歹徒吓得倒车逃跑。
车子摇摇晃晃往前,轮胎碾得泥土路上的尘土和小石头乱飞,直直冲向那名持棍男子。此时,已经有另一个男人站在银行前。他穿着白衬衫和褐色长裤,伸出一只手臂。乔在后视镜里看到那家伙的手臂往上弹,一时之间还不明白为什么,然后他懂了,赶紧说:“趴下!”后座的迪昂和保罗立刻趴下身子。那男子的手臂又往上弹了一下,接着弹了第三次或第四次,车子的侧视镜碎了,玻璃掉到泥土路上。
乔转入东街,找到了他们上星期预先侦察好的那条巷子,猛地左转开进去,踩着油门踏板不放。接下来几个街区,他都沿着跟面粉厂背后那条铁轨平行的道路开下去。此时他们可以假设警方已经出动了,还来不及设立路障或什么的,但警方会沿着银行前泥土路上的轮胎印一路跟过来,大致知道他们往哪个方向走。
那天上午他们偷了三辆车,都是在南边大约六十英里外的奇科皮市偷的。一辆是现在开的奥本,一辆是轮胎都磨光了的黑色柯尔,还有一辆引擎声很刺耳的1924年款艾塞克斯。
乔开着车穿过铁轨,又沿着银湖开了一英里,来到一家几年前焚毁的铸造厂。在一片长满杂草和香蒲的田野上,黑色的厂房骨架往右倾斜。乔开进没有墙壁的厂房背后,两辆汽车正在那边等着他们,他们停在柯尔车旁,下了那辆奥本。
迪昂抓住乔的大衣翻领,推着他靠在奥本车的引擎盖上。“你他妈的有什么毛病?”
“我犯了一个错。”乔说。
“上星期那是犯了一个错,”迪昂说,“这星期就变成他妈的模式了。”
乔没法跟他辩,但还是说:“你放开手。”
迪昂放开乔的翻领,透过鼻孔沉重地呼吸着,一根食指直直指着乔。“你他妈的搞砸了。”
乔收起帽子、手帕和手枪,连同钱放在一个袋子里,然后把袋子放在那辆艾塞克斯车的后座上。“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