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第5/10页)
“幽会敲门”,煞尽风光。
程科长带着依恋难舍的心情,不得不站起来,勉强走到写字桌旁,无精打采地拿起听筒。
花锦芳也趁机起床,无意间在丝绒的沙发床上,捡到一个小纸卷,她摊开一看,纸上现出隽秀的字迹,写着两句唐诗:‘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她联想到刚才的情景,那是他攀折的前奏吗?她用舌尖舐着香唇,深感到师父的本领毕竟在程某之上。想不到一个不可一世的敌人,竟然俯首就范。他上刻说:“要想把我当作一根‘撑竿’,这是办不到的事。”态度骄傲而自信,着来只不过是根银样错枪头。
她的脸上绽出胜利的微笑。她捡到这张“锦囊妙计”,好像战胜者在打扫战场时,缴获到敌军参谋部的作战计划一样高兴。
她旋踵又去注视程科长的动态,感到他的表情十分紧张,手握听筒,有点颤动。只见他皱紧眉头说:“什么?他们要见我?他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对他们说,我正在进行侦讯工作,没有时间会客……要么叫他们下午三点到局里找我。”说完他把听筒狠狠地按下去,呆在机旁,满腹心事。
花锦芳走近他的身旁,亲切地问:“怎么,你不舒服?”
“没有!”
“程科长,你不必难过,一切情况我都明白了。是不是上海警局的剑牌跟踪上来向你要人,因此打乱你步伐,使你左右为难?”
在这对她极端不利的时刻。她却反过来安慰他,而且其神情出人意料之外地沉着和镇定,程科长不胜感动!他惊奇地问:“你怎么知道?”
她含笑说:“道理很简单,上海已经有大批的警探到达南京,这批人的本事,只能在公共场所到处乱窜。刚才我上楼的时候就碰到一个,虽然他不认得我,也许他会认得你,经过调查、旁证,终于被他们推断出来。所以便想向你分得一点残羹剩饭。你说我的推测如何?”
程科长听了,不得不暗中佩服她的智慧,愈加觉得她漂亮可爱,对她也愈加怜惜。他禁不住长叹一声,以忏悔的口吻对她说:“锦芳,我对不起你!这场悲剧完全是我一手造成的。
像钱雨泉那样大的资本家,一只钻戒的损失,对他来讲只不过九牛一毛而已。而且此案发生在上海,跟我南京风马牛不相及。我不破此案,丝毫没有责任;破了此案,也没有什么所得。
以经济观点来说,几十两黄金的奖金,上上下下一分摊,个人所得无几。我的脾气,在公开的场合,一向抱着克已让人的态度,目的无他,只想搞好各方面的关系,求得上和下睦,工作能够顺利进展。除此之外,我也不图什么。我与你既无冤,又无仇,何必费尽心机,对你追究不放。嗨,早知今时,悔不当初!”
“这怎么能够怪你呢?我干的是妙手生涯,你干的是刑侦工作,双方的立场,本来就是敌对的。你执行你的任务,这是你的职责,怎么晓得我们两人会化敌为友呢?再说干我这一行,无本钱的生意,不冒风险,能够坐享其成吗?所以我思想上早做好随时坐牢的准备。这些年来,我捞了不少金钱,也散了不少金钱,志在劫富济贫。虽然如此,但这种买卖总是属于伤天害理之事。现在我深深知道我的罪孽深重,应该洗手收摊了。我跟整个社会为敌,四周都是我的敌人,四面楚歌,孤军作战,整天提心吊胆,不得不挖空心思,谨慎行事。你不要以为我年华正茂,其实心力已经枯竭。我原想急流勇退,趁此豆蔻年华,找个如意的配偶,享受残存的春光,现在已经不可能了,所以只好选择最后一条末路。在监狱里虽然苦了一些,不过我这枯竭的心灵,或许能够得到暂时的体息。我是一个孤儿,唯一的恩师不幸又于前年去世。我虽然流落江湖,但还是一个清白之身。我没有家室之累,可以到处为家。现在监狱将成为我的家,待遇差异而已。
“话说回头,人都有个自尊心。当然我希望这个‘金技玉叶’的称号,永远不受玷污,无声无息地消逝在人间。今天却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我感到非常痛心,悔已晚了!因为我爱护我的光荣称号,也跟你爱护你自己的盛誉一样。当年我曾经暗中许下一个心愿;谁能够摘掉我这一块牌子,就说明这个人一定是非凡的人物,我甘愿以身许他。